墨越青狠狠地眯起了眼,就听墨老夫人又道,“最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封住云飞的嘴,别让事情传出去。最好能让他帮我们哄住封家人——”
“那可是他的母亲!”墨越青冷笑。
“你可是他父亲。”墨老夫人也冷笑,“他如今不过十二岁,未来一切皆系于你手,他敢不听你的话么?再则,他是墨家的二少爷,墨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我出事,于他又有何好处——”
就在这时,刘妈妈急匆匆找了过来,向着墨越青和墨老夫人禀报道,“老爷,老太太,方才四小姐身边那个叫侍剑的丫环仗着会武功闯出府去了。四姐姐又让人将佛堂的门窗全都关死,怎么叫也不开,不知在里面做什么!”
墨越青和墨老夫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侍剑闯出府去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去找封夫人的妹夫林大人。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一齐举步向着佛堂走去。
墨越青面色更冷,若是林大人现在被找来了,那此事可就没墨老夫人说的那么容易解决了。他越走越快,一瞬间就将墨老夫人甩在了身后。
墨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面上微露愕然,换作是从前墨越青是不会在她面前有此不尊父母之举。她的眼中阴翳浅现,在墨越青心中她的地位早是大不如前,所以封夫人更是该死。
***
佛堂里。
“四姐姐,你说什么?”墨云飞难以置信地看着墨紫幽,方才墨紫幽居然说要拿封夫人中毒将死之事同墨越青和墨老夫人谈条件,让他给二房承嗣。
“若我们一意要将此事闹大,你父亲就算不丢官职,逼死了祖母,他也必须丁忧。所以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瞒住此事,而你若要与他对着干,日后留在墨家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倘若我们失败了,祖母还在,她担心你找她报仇一定会向你下毒手。”墨紫幽清冷的目光落在墨云飞那张依旧天真的脸上,叹气道,“只有你成了我的弟弟,成了二房的人,我才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你。”
墨云飞怔怔看着墨紫幽,午后的阳光穿过佛堂的花格窗斑斑驳驳地打在她绝美的脸上,她那双长空皎月一般清冷的双眼中是一种理智到冷酷的冷静。
“不,我要为我娘讨一个公道,”墨云飞固执地摇头,“我不会为了保全自身而让我娘死得不明不白!”
墨紫幽冷冷侧头,垂眸看向躺在床的封夫人,问,“伯母,你怎么选?”
“不用选——”墨云飞气愤地喊。
墨紫幽并不理会他的愤怒,只是静静看着封夫人。
封夫人也静静地看着墨紫幽,床头小几上的红梅与绿萼开得正艳,那是云飞怕她因禁足而烦闷为她送来的。夹杂在佛香间的那缕泠泠的梅香是她在这冰冷的佛堂里唯一的安慰。
佛堂外,传来墨越青的喊声,“开门!你们在做什么!”
“我选第二条。”封夫人如墨紫幽预料之中地回答。
果然,最怜慈母心。
“娘!我不要——”墨云飞跪在封夫人床边固执地摇头,封夫人至死都还在为他考虑一切。而他却因自己的疏忽大意害了封夫人。
倘若封夫人没有吃下那被下了泻药的蜂蜜,她就不会提前毒发,也许飞萤之后会查出她中毒之事,然后在她毒发之前为她解毒,她便不会死。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他以为他看透了这府中的芸芸众生,他以为他轻易可以把握简单如墨紫冉的心思。结果却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他低估了墨老夫人的手段和墨紫冉的恶毒。
所以,他不能原谅自己,他宁愿为了封夫人而与墨老夫人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苟且偷安。
封夫人也没有理会墨云飞的反对,她伸出无力的左手拉起墨云飞的右手交到墨紫幽手中,用虚弱的声音道,“紫幽,我把他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我会的,我一定会。”墨紫幽伸出左手接过墨云飞的右手,墨云飞的手抖了一下,又被墨紫幽紧紧握住。
她们没有人过问墨云飞的选择,这不是该由他来做的选择,虽然这未尝不是一种残忍。
“伯母,纵然这一次,我不能为你讨一个公道。纵然此次你中毒的真相会被掩埋。”墨紫幽郑重向封夫人承诺道,“但我保证,他朝我必定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墨云飞跪在封夫人床前,把头埋得极深,他在愧疚,愧疚自己的无能为力。
“开门!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佛堂的门被墨越青拍得砰砰直响,门扇上的灰尘扑漱漱地落下,呛得顶在门后的银衣和迎儿直咳嗽。就连设在堂中的佛龛都跟着墨越青拍门的节奏震颤起来,佛龛前燃着的线香的香灰落满了供桌。
“伯母,还有一事。”墨紫幽转头冷冷看了一眼被拍得震天响的门,又对封夫人道,“你要不要与伯父和离?”
封夫人一怔,墨紫幽又继续道,“倘若你身亡,大哥哥,二姐姐和三姐姐便要为你守孝三年。大哥哥刚刚入仕便要丁忧,二姐姐年已十七,三姐姐十六,三年后便是双十年华,难免耽误亲事。若我所料不错,只怕祖母会劝伯父以你毒害安哥儿为由,在你死前休妻,免了他们守孝的麻烦。”
墨云飞浑身一僵,他抬头吃惊地看墨紫幽,问,“父亲当真会如此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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