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我当然想求蒋家。可、可万一我这一碗药喝下去真的难产了呢?万一这药伤及了我的孩儿——”蒋姨娘抱着自己的肚子,惊恐地问。
大夫说了她这一胎从脉象上看极有可能是男孩,倘若真是个男孩,那她腹中这个孩子就是她在墨家最大的指望。她如今被禁足了这么久,也不敢再去奢望那正室夫人之位,就只盼着这个孩子将来能如墨云天一般蟾宫折桂,入仕为官。只要这孩子争气,再有墨越青的帮扶,将来怎么也不会差,而她也就算是有了依靠。她怎么舍得拿这个孩子去冒险?
“放心,你已足月,产期本就在这几日,不过是提早几天生罢了。我已为你找来了金陵城中最好的产婆和最好的大夫,一定不会有事的。”墨老夫人沉声道,“到时候,我会让产婆把你的情况说得极严重,说是你因你大哥之事受了惊才动了胎气导致难产。为了定你的心,让你们母子不会一尸两命,老爷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保下你大哥。”
墨老夫人这是要用蒋姨娘母子来逼墨越青,逼着墨越青因一时心软保全了蒋家。
虽听墨老夫人如此说,但蒋姨娘看了一眼刘妈妈手中托盘上放着的那碗催产药,仍是觉得胆战心惊,“可,可我这几日身上本就有些不舒服——”
“你可想想清楚,”墨老夫人打断她,“三十万两不是小数,不仅你大哥性命不保,只怕就连蒋家其他人也难逃牵连。倘若皇上论罪重些,也许就是抄家没产,男女皆没为官奴。你我虽已嫁入墨家,但到底还是蒋家人。若是蒋家当真落到如此地步,我也就罢了,你要怎么办?你日后在墨家还能依靠什么?你腹中孩子有个被抄家论罪的外家,颜面上又能好看到哪里去?老爷又怎会重视他?别说日后同云天比,只怕就是云飞他都及不上!”
蒋姨娘苍白着脸还在犹豫,一旁的蒋兰青却是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哀求蒋姨娘道,“姑母,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兰青不想去做官奴——”
她虽在墨家长大,可蒋家若真落到墨老夫人说的那般地步,她也是一样要被牵连的。况且,若是蒋家真的到了那般地步,她就是罪臣之女,这辈子别说嫁给墨云天为妻,只怕为妾都是不可能了。
“若非蒋家如此危急,我又如何会这般狠心地逼你。”墨老夫人摇摇头,对蒋姨娘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惦记的。可你自己要想想清楚,真的要这样弃生你养你的蒋家不顾么?”
“姑母,求你了,兰青给你磕头,求你了——”蒋兰青跪在地上拼命给蒋姨娘磕起头来。
“这碗催产药,喝不喝全看你自己。”墨老夫人又对蒋姨娘道,“全看你有没有把蒋家放在心上。”
蒋姨娘看了看拼命向着自己磕头哀求的蒋兰青,又看了一眼面色沉冷的墨老夫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碗深褐色的催产药上。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可她到底是蒋家人,她两个哥哥嫂嫂都待她极不错,她嫁入墨家后,蒋家也没少在背后送钱来支持她。更重要的是,墨老夫人嘴上说自己什么也不惦记,可她讨好了墨老夫人十几年,最清楚墨老夫人有多重视蒋家。否则当年前头那位萧夫人去后,墨老夫人也不会动了将她扶正的心思,也不会早早就把蒋兰青养在身边预备给墨云天做正妻。
她今日若是不顾蒋家逆了墨老夫人的心意,日后在墨家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孩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单是看从前封夫人和墨云飞是如何被墨老夫人拿捏的,蒋姨娘就能预见到自己今日得罪了墨老夫人,日后会如何。
倘若蒋家无法再支持她,那她就绝不能失去墨老夫人这个依靠。
蒋姨娘终是眼含着泪地拿起那碗催产药,颤抖地把药碗贴近唇边,在墨老夫人沉冷的目光下和蒋兰青哀求的眼神中将那碗催产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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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姨娘要生了的消息传到于归院时,墨紫幽正带着飞萤来见封夫人。秋燥天凉,封夫人的咳疾又复发了,墨紫幽便让飞萤来为封夫人看看。
“咳疾往往难以彻底根除,碰上天寒天燥就容易复发,主要还是靠日常保养。”飞萤替封夫人诊完脉开完药方后,道,“夫人除了吃我开的药,最好是能寻些枇杷蜜来平日里兑了水喝,对咳疾最好。”
“枇杷蜜是蜜中上品,稀有难得,一般要冬天才有。”墨紫幽听了飞萤的话之后对封夫人道,“现在还未到冬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得到。”
“无妨,我写信回家里问问,也许能得些也不一定。”封夫人淡淡笑道。
“我怎么忘了,以封家之富有,寻一两罐枇杷蜜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墨紫幽也笑起来。
这时,就有封夫人的大丫环锦月进来禀报道,“夫人,霞晚居那位要生了。”
封夫人微楞,又点了点头,“算算月份也差不多就在这几日了。”
“那夫人要去霞晚居么?”锦月问。
“我身为正室夫人,理应在老爷子嗣之事上费心。蒋姨娘要生了,我自然是要去的。”封夫人叹息一声站起来,有几分无奈地对墨紫幽笑道,“我只盼着她这一胎平平顺顺地生下来,若是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你祖母又有借口找我麻烦。”
“那我陪着伯母去吧,反正我也无事。”墨紫幽见封夫人一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便也跟着起身道,“正好飞萤精通医术,带着她去也能防备一二。不过,我想那位也不会拿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胡乱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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