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支书当天下午就把赵知青回城的事办妥了,大红章在纸上盖下去的那一刻,许支书松了口气。
赵知青还剩了一些粮食,他对夏言心中有愧,趁着知青点没人,全都倒进了夏言放粮食的桶里。
自己就快要回城了,连家里人都不知晓,他回去,家里人肯定高兴坏了。
当晚,夏言在老伯家跟方晴他们吃完晚饭,照例回到知青点,自己的床铺不出所料,又被水给淹了。
夏言走到赵知青的床榻边,撇着嘴:
“我可能还要跟你凑合一晚,反正这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你就多担待点吧。”
赵知青点了点头,给夏言让出位置,根本就不敢看夏言的脸,生怕自己跟他对上眼就露了馅。
赵知青一夜都没睡着,在夏言旁边翻来覆去的,脑子里乱的很,不断的模拟着明天回城的画面。
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场景,有自己顺利出去了的,有被夏言追来找茬的,甚至还有方晴和陈生拿着铁铲堵住他的路的。
这一晚,赵知青简直煎熬极了,直到天光大亮,知青点的知青们都下地干了活,他才得以解脱。
赵知青拿出一个窝头强迫自己啃了下去,生怕一会若是出什么岔子,自己连饭都没吃饱,无力抵抗。
眼见的一个窝头都吃完了,许支书还没来,赵知青的心口就像揣了一窝蚂蚁,爬的他心乱如麻。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许支书这人谨慎的很,先是去地里装模作样的视察了一番。
今儿老天爷好像还挺帮忙,没有一个村民请假旷工,都在地里干的热火朝天。
许支书安排的牛车早就等在了村口,他悄无声息的猫着腰就溜进了知青点。
赵知青瞧见许支书就像瞧见了大救星,连装病都忘了,整个人噌的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迈腿就要跟着许支书走。
许支书拧了拧眉毛,赶紧开口:
“激动什么?你身上有病你不知道?我知道你高兴,但你也要顾忌你的身体,别提前把力气都用完了,牛车已经在村口等了。
把你送到城里,你应该知道怎么买票坐车回去,我就把你送到城里,我便得赶紧回来。”
赵知青点了点头,两人这才出发。
方建世在地里干活干的头都快晕了,他今儿上工忘记带水壶了,这太阳正照在他头顶,渴的他嘴皮子都白了。
以前他若是忘带水壶,随便找个乡亲借口水,总是有人愿意给他喝一口的。
再不济,黑子和三儿整天跟他鬼混在一起,借口水喝也不算什么。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村民们背地里老骂他是畜生,瞧见他躲都来不及,他就算能舔着脸去借水喝,人也不一定搭理他。
三儿和黑子就更不会了,上次他把穿三儿的裤子的事儿抖出来,三儿回家胳膊都被打破了皮。
最近见到他直翻白眼,黑子跟三儿一个鼻孔出气,方建世想到这俩人,心里就有些窝火。
他气鼓鼓的把锄头忘地里一扔,活人总不能被渴死,人要是死了,多重要的活也干不了半分。
方建世大摇大摆的从地里走了出去,一遛烟儿的准备回家拿水壶喝水。
方建世低着头,走的吊儿郎当,走两步还踢几脚路边的小石块,走着走着一抬头,跟搀扶着赵知青急匆匆往前走的许支书打了个照面。
方建世心里一阵心虚,自己刚偷懒一会这就遇上了许支书,这老家伙,不会又要捏住自己的把柄,扣他的工分吧。
许支书心里也吸了一口冷气,忐忑的很,明明是瞧着村民们都老实在干活他才敢把赵知青带出来的,这半路上怎么碰见了方建世。
这家伙要是把事儿说出去,方晴和陈生知道了这还不得闹过来?
许支书刚想找个理由把这事儿搪塞过去,方建世却抢先开了口:
“呦,许支书,这是带着赵知青要去看病?
那可耽搁不了,你看赵知青这两只手,怎么还有点抖,这怕是病的不轻啊,许支书,你可得赶紧带他去瞧,晚了,再误了事儿。”
方建世原本是想转移一下许支书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找自己偷懒的茬,却没成想正中许支书下怀。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带着赵知青出门呢,方建世倒是自己给他圆上了。
许支书点了点头,搀着赵知青迈腿边走,方建世挠了挠自己的头,也往家里迈步。
心里还想着,嘿,今儿这老东西,怕是看赵知青病重急坏了,根本没有跟自己计较的功夫。
许支书拉着赵知青走了老远,赵知青的手还在抖,抖的许支书心都烦了,忍不住开口:
“赵知青,瞅你这点出息,我是送你出城又不是让你去干坏事儿,不就是方建世瞧见了,你瞅你紧张成了什么熊样。”
赵知青皱了皱眉头,颤抖的手依然无法停止:
“我也不想紧张啊,但我怕夏言追来,我这心一直揪着怎么办?”
许支书轻蔑的瞪了他一眼:
“看来夏言出这点子是对的,就你这点胆量,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若是当时回城的名额换到你身上这事宣扬了出去,你怕是能被知青点的知青们给撕吃了。”
赵知青惊讶的睁大了眼:
“许支书,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夏言出了什么点子?夏言知道他回城的名额被我顶替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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