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下来,”司玉朗快速走到塌边,将她小脚按回塌上,“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阿古顺势继续靠回引枕。
丫鬟上好了茶点,十分有眼色的褪下去。
想了想,司玉朗率先开口,“抱歉,上次忽然有紧急公务,害你枯等了一天,是我不好,谢谢你替我在岳父大人面前兜着。”
“无妨,”阿古手指在茶盖边缘画圈,漫不经心说道,“你我既有婚约,便是夫妻一体,若是因这点小事累的你被父亲责骂,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司玉朗心下微动,有些愧疚的移开视线,不敢对上阿古纯澈的眸子。
见一旁有围棋,扯开话题说:“听闻你琴棋书画俱佳,不如我们来下盘棋吧。”
“好。”
棋局如战局,变幻莫测,风云诡谲,司玉朗特别善棋,奈何棋无对手,常常只能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下。原本并不对一个深闺的闺秀抱有多高的期待,十颗棋子落下之后,他收了轻视之心,意外的看了阿古一眼。
阿古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任由他打量。
一局之后,从没输过棋的司玉朗输了一子。
他虽然输了一子,却十分开心,找到一种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爽快。
窝在这小小的都城搅弄风云,并不是他所好,比起这权利斗争的都城中心,他更喜欢天宽地阔的西北战场,而这盘惊险万分的棋局博弈,让他有种回到战场的热血澎湃。
两人一直下到午饭时辰,司玉朗才意犹未尽的撂下棋子。
一向风光齐月的司玉朗脸不红心不跳的赖在阿古的闺阁和她一起用午膳,于霖不是守礼到迂腐之人,巴不得女婿和女儿感情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玉朗竟亲自给阿古布菜,关怀备至。
所有人都发现,两人之间比起之前的生疏客气,此时亲近了许多,相谈甚欢。
阿古的身体还没有彻底痊愈,将养的药还在喝,司玉朗十分有耐心的一勺勺喂阿古。
饭后,又十分体贴的让阿古去午休,自己在她的案几上看她的书画手稿。
他大半的时间都用在钻研战术和骑术,其他并不擅长,也不钟爱,然而惊奇的发现,于暖的画风十分对他的胃口。
他从灵魂深处对于暖来了兴致,以至于迅速把和绿妖的鱼水之欢忘在脑后,每日里下了朝便朝于府跑,既沉迷在棋局,也沉迷在人,很多时候干脆宿在于府外院。
这般,绿妖连着半个月都没见上司玉朗一眼。
这日傍晚,绿妖带着奴婢早早守在司玉朗办公的幕府。
那到熟悉的玄色墨袍身影一出来,如一只小鸟飞进树林一般,欢喜的扑进他怀中。
“将军,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司玉朗原本正和身后的下属讨论着公务,忽然被从门旁出来的绿妖撞个满怀,懵了朦,眉头微皱,扫了一眼四周,一旁的下属促狭的笑了笑,颔了一首无声告退。
幕府门前,不少下朝的同僚都主意到这一幕,不远处于还有拿着笏版的于霖,他办公的翰林院恰好实在自己上值的幕府旁边。
“胡闹。”
司玉朗闪过薄怒,也没在意绿妖说的什么好消息,把人从怀里推出来斥责。
“先不说你大庭广众这般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在说你这舞姬身份,这么做不是当众打未来主母脸吗?”
“我有……”话还未出口,绿妖脸唰的变白,唇角笑意凝住,眼泪无声往下流。
“将军可是对我厌弃了?”
于霖已经主意到这边,皱眉朝这边过来。
司玉朗没了耐性,又呵斥起来,“是我把你骄纵坏了,纵的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分场合,回俯面壁思过去。”
拉起玄色墨袍下摆,脚步叮咚下了台阶往于霖走去,两人一道去了于府。
这晚,再和阿古下棋时有些心神不宁,早早回了司府才知,下午绿妖不舒服,府中大夫诊出来有喜了,出了府门之后再也没回过来。
傍晚时分自己对绿妖的斥责在耳边回响,那泫然哭泣的小脸,,几乎站立不住的娇软身姿,是难过到极致的样子。
绿妖在都城举目无亲,想来也只能使回歌舞坊,于是打马往歌舞坊而去。
绿妖身边的小丫鬟是从歌舞坊带出来的,司玉朗到了歌舞坊内院便看见了她。
小丫鬟替自己主子委屈,一股脑,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姑娘已经有十来天不曾好好吃过饭,得知自己又了身孕,十分开心,在幕府门口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就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将军……哭的眼睛都肿了……晚膳没有用……”
绿妖的房门紧紧闭着,隐约还有抽泣声。
司玉朗站在门前,心情复杂。
中原人讲究嫡庶,别说他和于暖现在没有成亲,便是成亲了,她也不能再主母之前生下孩子。
半晌,抬起手轻轻扣门,“绿妖,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过了很久,门枝呀一声开了,绿妖的小脸半垂着,双目红肿明显,有些恹恹的,不太精神,时刻要随风倒下一般。
他手抚上她的脸颊,不自觉放柔了解释说,“事情我都知晓了,是我误会你了,”又牵起她的手说,“饿坏了吧,我带你去用膳。”
只字未提孩子的事,没有任何喜悦,这柔情更多的像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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