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陌生空旷的室外。
这是人共同的软肋,不分男女。
岩逸压下骤然压上心头的轻微慌乱, 算了下时间,这会子离明早八点还有九个小时。
他从小被爷爷和妈妈呵护在手心长大, 没吃过什么苦,这样熬一夜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坚定自己的信念, 也向玉罕证明, 自己值得托付。
岩逸脑子里飘过余秋雨的《我在等你》,于是开始一遍遍的念起来。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
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
叶子黄了, 我在树下等你。
月儿弯了, 我在十五等你。
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
流水冻了, 我在河畔等你。
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
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
宿舍里,梁景今晚回家去了并没有回来,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住了。
同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憋了一晚上,这会子终于忍不住尅口帮岩逸。
“玉罕,你真的打算让岩逸在楼下站一夜吗?”
“这是不是太狠了?”
阿古轻轻点头,“他自己要站的。”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阿古合上手中的书枕着双手躺下。
两个同学面面相觑,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阿古闭眼感受到在楼下念诗的岩逸,嘴角扯起一抹笑复又散去,拉上被子沉沉睡去。
***
翌日,东方终于露出鱼肚白。
站了一夜的岩逸,黑眼圈很深,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的起了皮,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五点半开始,有第一个脚步声响起,岩逸心口开始剧烈跳动,通到一楼走廊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在心脏快蹦到嗓子眼的时候,来人终于走过一楼转角。
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期待落空,岩逸又重拾心态把注意力放到一下个脚步上。
第二个不是,第三个不是……
半小时很快过去,六点整到来。
岩氏公司离学校要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如果阿古还想要他参加今天的股东会议,此时应该已经下来了。
岩逸抿唇摇头苦笑了一下,随后又认命的继续等着。
不急不躁,不疾不徐,淡定的仿佛自己今天没有那样重要的会议。
七点五十八分,阿古一身红裙,忽然从楼梯口闪出来到岩逸面前,笑容比天边新升的太阳还明媚。
“你就不怕我不来,你人财两空,从人人争抢的钻石王老五,变成连老婆都娶不上的**-丝光棍?”
岩逸:“……那我更得把你抓牢了。”
阿古脖子一扬,把自己的手放在后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不要**-丝,岩逸同学,我对另一半要求很高的。”
岩逸扬眉,无奈说,“那我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达到你的要求,成为在正牌男友。”
又看了下腕间的表,说:“现在是八点零一分,正是早高峰,开车肯定来不及了,做地铁,算上中间换乘两次线路的时间,我们大约可以在九点十七分左右到,刚好赶上压轴出场。”
岩逸伸出手,邀请说,“一起吧。”
阿古歪着脑袋,“你们公司的董事会,我一个外人去干吗?”
岩逸:“作为集团未来的老板娘,未来老公如此重要的一面,你当然得出席。”
阿古:“……”
两人穿过学校,马路,楼梯,一起飞奔进地铁的时候,最后一片衣角飞进门内时,地铁门刚好关上。
两人喘着粗气相视而笑半天。
正是上班早高峰,地铁里人满为患,别说座位,就是扶手上都到处是手。
岩逸转过身,将阿古护在怀里,挤到一块没有扶手的墙边,手撑着地铁光滑的内壁,把她护在里侧,却很有君子风度的尽量保持距离。
阿古目光闪闪的看着地铁里拥挤的人类,和地府的鬼魂不同,这里的人们,为了叫做梦想的东西,生机勃勃的在这里奋斗。
有人在打电话联系这业务,有人抱着专业书籍在看,还有人拿着小礼物做地推。
岩逸看着和自己一起挤地铁还很高兴的女孩,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
他开始明白真正明白岩依静说的,不要赔上自己的一生是什么意思。
可以试想,一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一直敬重的父亲,突然以最直白惨烈的方式撕掉面具,企图毁掉自己的下半辈子,活活气死妈妈,心里的仇恨有多浓烈。
这点岩依静很清楚,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他承诺,在不能平静面对杨明成面前,千万不可以回去,不可以赔上自己的一生。
他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这世界飘荡了两年。
直到两年前的除夕夜,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再一次不知道往哪里去。
那年玉罕也是第一年来这座城市上学,乘着寒假,她在一家酒店打工挣学费。
她手里提着打包回来的工作餐,不小心撞上从学校对面商业区穿过来的岩逸,一边道歉,一边抬头,看到岩逸好看的五官上,像挂了一层冰锥。
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岩逸淡淡说了声“没事”,绕过玉罕的身侧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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