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里亥时,江淮唤醒了大家,此行危险,他本打算不带荣婳姑侄了,但荣婳却适时的醒了过来,坚持要去。
她也想去看看,那话本子里才有的妖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江淮自是拗不过她,只好应下。反倒是叶霖,实在是惧怕鸣蛇的传说,又念及家中妻儿老小,没去冒这个险,留在陈家等他们。
荣婳等人一同出门,留下一名年纪最小的护卫,还有不会武的赵林,看守马匹物资,李直则给两名少年分了兵器,便准备一同上山。
一边的玉骨却道:“小姐稍等片刻。”她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荣婳回头,不解道:“怎么了?”
玉骨道:“山中危险,许是还有蛇虫鼠蚁,我去带些治伤和解毒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荣婳点头应下,众人亦停下脚步,等玉骨去取药。
不多时,玉骨便将一个小包袱背在了身上,回到荣婳身边道:“好了。”
众人这才继续启程。
陈卓陈跃两名少年熟路,他们很快到了山脚下,稀疏的树林出现在眼前的山坡上,月光透过树空倾斜而下,宛如一根根白色的玉柱。
陈卓和陈跃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行步间颇有些踟蹰,李直和王启见状,走上前,李直拍拍陈卓的肩头,说道:“别怕,你们走我俩身后,在后面指路即可。”
见两位大人护着他们,又这么魁梧勇猛,陈卓和陈跃眸中的恐惧去了些,点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同上了山。
越往上爬,山林越密,脚下的土也更松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耳畔时不时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鸟鸣,草丛中亦有一些小动物窸窸窣窣逃窜的动静。
江淮看看身边的荣婳,问道:“怕吗?”
荣婳摇摇头:“这有什么可怕的?”
话刚说完,荣婳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紧着找补道:“还、还是有些怕的,江大人能离我近一些吗?”
江淮失笑,明知她在撒谎,脚下却不自觉离她近了几步,对她道:“我私心想着,这山里怕是藏着什么秘密。有人不愿意外界知晓,便编了鸣蛇的谣言,以阻止人们靠近。”
荣婳听罢,眉宇间还有些可惜:“居然是假的吗?”她还以为能有什么奇遇呢,当真想看看话本子中才有的妖怪。
江淮见她这般说,心下不免笑叹她小孩子心性,接着道:“你若是喜欢这种故事,有机会可以去江南。江南有一种傩舞,表演者会头戴各种妖怪面具,舞步诡秘,讲述的内容,也大多是灵异志怪。”
荣婳一听江南,便知是江淮老家,转头笑问:“你带我去吗?”
江淮一时噎住,笑了笑,便将这话题差了过去。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去想带她去自己家乡,一同去看傩舞的画面。
荣婳见他又没了下文,心下觉着扫兴,但也知一时半刻强求不来,只好随他话题,说起了别的。
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陈卓和陈跃忽然停下脚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李直和王启。
陈卓眸色闪烁,那种从心底而来的恐惧,再次漫上他的脸,他道:“两位大哥,快到上次撞到哥哥的地方了,再往前走的话,可能就不安全了。”
李直对众人道:“大家警醒着些,拿好兵器。”
说罢,继续带着众人往前走,而那两名少年,许是见过之前惨烈的缘故,此时已是惧怕不已,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和后面的人并行到了一起。
又走了一会儿,陈卓忽然指着左侧,长满灌木的陡坡说道:“这坡底下有个山洞,被灌木堵住了洞口,上次我们和哥哥就是在里面躲了很久。要是有事……”
陈卓舔了舔嘴唇,“大家就往那边去吧,兴许能躲过一阵子。”
众人看了看那个方向,记下了路,玉骨则格外留心,她必须得保证小姐和公子的安全。
众人约莫又走了几丈远,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香气,格外的好闻,李直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荣婳和江淮也闻到了,荣婳也道:“确实好闻,这可比很多调制的香料好闻多了。”
玉骨闻着这味儿,觉得有些熟悉,她站在原地,分辨了片刻,忽然神色大变,对众人道:“站住!是曼陀罗,此花香致幻,莫再往前!”
这不是寻常常见的曼陀罗,是来自西域的一个珍贵品种,这种花,致幻效果极其强。
可她这话还是说晚了,那两名少年已经胡乱挥舞起了武器,嘴里惊叫着,大喊蛇妖。
他们神色惊恐,瞳孔放大,行止无状,可他们面前,分明什么也没有。
玉骨大惊,忽然明白过来。这所谓蛇妖的传闻,就是靠这花香制造的幻觉。
谣言对当地人产生了长久的心理暗示,他们进了山,神经一直紧绷着,唯恐遇到那可怕的蛇妖,等到了这,闻了这花香,他们心里的恐惧自然就会放大,就会看到自己心里一直想象的画面。
其余人还好,许是他们从外地来,没有被那谣言干扰心智。但那两名少年,已经陷入极度惊恐,再这样下去,等他们醒来,恐怕也会像他们大哥一样被吓疯。
玉骨两步上前,以剑柄重重打在陈卓和陈跃脖子的麻经上,将他们打晕过去,护住了他们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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