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着岐州的官位能到他头上,还得“感谢”眼前的荣婳呢。
“什么?”荣婳闻言愣住:“你要离京?”
江淮点点头,荣婳想说的话,一时噎在了嗓子眼里,那怎么行?他离开京城,她和荣忆商量一整天的那些法子,不都用不上了吗?
本想着不暴露她的身份,以房东的名义,和江淮接触接触,让他看看真实的自己,但眼下他居然被外放了,看来还得回去重新商量。
后面准备的话都用不上了,荣婳只能冲江淮干笑两下,而后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大人留步,留步。”
江淮失笑,他也没打算送啊。
但既然她说了,那还是送送吧。
“不送哪行?”江淮客气着,将荣婳送到了门外,道别后,目送她上了马车。
豪华马车沉重的车轮,在永仁坊清冷的街道间显得震耳欲聋,江淮目送马车走远。
赵林这才凑到江淮身边,同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笑道:“这荣小姐,没见着真人前,还以为张扬跋扈,粗鲁无礼。但眼下看着,倒是很有趣可爱。”
江淮转身往院里走去,随口对赵林道:“是挺好玩儿。”比见过的那些恪守礼仪的小姐们,好玩儿多了。
荣婳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了荣峥院里,荣峥正在和他夫人,在院里陪孩子玩儿。
一见荣婳进来,夫妻二人起身问安,不等二人让孩子叫姑奶奶,便见荣婳一把扯住荣峥衣袖,说道:“你快去帮我问问,我看上那状元外放岐州了,有什么法子能把他留下来。”
第13章
荣峥昨晚已听齐氏说了提亲的事,也明白母亲目前的态度,眼下见荣婳急匆匆赶来,不解道:“外放?”
说着,荣峥将怀里还不会说话的小儿子,交给妻子宋氏,起身往外走去:“我去打听打听。”
荣婳点点头,目送荣峥出门。
宋氏将孩子放在腿面上,一双清丽的眼看向荣婳:“姑姑,昨日提亲那个状元,要外放了吗?”
宋氏和荣峥同岁,只比荣峥小几个月,一身浅淡的水绿色襦裙,整个人看起来文静又温婉,和沉稳的荣峥般配极了。
荣婳走至宋氏身边,也没落座,俯身牵住侄孙儿的小手,顺手逗弄起来,对宋氏道:“是啊,居然要外放了。”
宋氏抿唇一笑,对荣婳道:“姑姑莫要担忧,缘分到了,去哪儿都跑不了。”
荣婳闻言,原本有些烦忧的神色,忽而消失不见,换上一个狡黠的笑脸,冲宋氏一挑眉:“像你和荣峥吗?”
宋氏本比荣婳年纪大,但被她这般无遮拦的一调侃,脸莫名的红了,但又念及自己比她大,不好被她说的红脸,一时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脸恼得愈发红:“姑姑……你这些时日课业耽误了,快回院里去吧,我带孩子找奶娘去。”
说着,宋氏抱着孩子,迈着细碎的步子飞快逃离现场。
荣婳“哈哈”笑了几声,在方才宋氏坐得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块绿豆糕,冲屋内喊道:“我不走啦,就坐这儿等你夫君回来。”说着,美滋滋的吃起了糕点。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晚饭时候,荣峥回了院。
见他高拔的身影踏入院中,荣婳忙起身迎上前,问道:“怎么样?打听出结果了吗?能让他留下吗?”
荣峥轻叹一声,理了理束袖的护腕,对荣婳道:“江淮外放岐州任知州,是武定候提的,圣旨是陛下下的,怕是无转圜余地。”
“武定候?”荣婳愣了下:“于朝朝的爹?”
荣峥颇有意味的看了荣婳一眼,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荣婳反应了过来,蹙眉骂道:“定是于朝朝让他爹将江淮外放的。”
荣婳顿了顿,神色间又有些赞赏:“不过话说回来,知州是正五品,爹爹当年刚到京城时,也才封了六品,虽然外放远了些,但好歹是升迁了。”
荣峥轻笑一声,放下杯盏,接着对荣婳道:“岐州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朝廷已头疼许久。拨下去的赈灾粮不计其数,但岐州依旧时不时就有灾民变暴.民,已成动乱之源。若不是岐州兵备佥事李穆得力,怕是早已星火燎原。这三年间,岐州共任四名知州,被暴.民示众两名,被朝廷问罪斩首两名。”
荣婳大惊,呼吸都不由一滞,眉宇间方才那玩笑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担忧与自责。
“那……岂不是我害了他?”
若不是她胡言乱语,武定候又怎么会让他外放,他又怎么会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他家贫,父母又留给他四万两的外债,他好不容易凭自己努力,考上了状元,眼看着前程大好,却因她胡言乱语,被外放到岐州那种地方做知州。
他现在岂不是心里难受死了?
荣婳只需稍稍换位一想,便能共情到江淮此时心间巨大的压力。被四万两外债压了十几年,好不容考上,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忽然被外放岐州。
别说是江淮本人,就连现在的她,站在江淮角度,都不免想埋怨命运专挑苦命人为难。
荣婳素来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愧疚的神色荣峥尽收眼底,他有心让他这姑姑长长记性,便道:“没错,是你害了他。你一时的争强好胜,需要他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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