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忆应下,姑侄二人便跑去听书,一直快到酉时,方才拿着一包桂糖糕,边吃便往永仁坊而去。
永仁坊自定国公陆崇因涉叛.国斩首后,便成了京里的不祥之地。
即便地处不算偏僻,但但凡有点儿能力的,都不会选择住在永仁坊,毕竟没人愿意去触乾丰帝的霉头。
十几年下来,永仁坊便成了京里最凄清之处,房租和房舍都很便宜,商户寥落,住在那里的,大多是穷苦人家,或者一些见不得光的三教九流。
二人一路闲逛到了永仁坊,荣忆知道江淮住处的具体地点,一路打听了几次,便找到了江淮如今居住的地方。
天热,二人在附近的茶馆里点了一壶茶坐下,边聊,边看着江淮家的方向。
约莫过了半刻钟,便见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青年,同一名年纪相仿的书童,从路口往这个方向而来。
永仁坊清冷,街道等也无其他坊干净整洁,那名青年着官袍走来的样子,仿佛一颗坠落在泥潭里的宝石,格外显眼。
这个时辰会出现在这里的官员,非新晋的状元爷江淮莫属了。
荣忆忙拍拍荣婳的手臂,拍得她手里的茶都洒出来几滴,“来了来了。”
姑侄俩忙凝眸看去,距离远,荣婳暂且看不清江淮的样貌。唯见他身形高拔清瘦,宽松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宛如一段青松,赏心悦目又莫名让人觉出一种叫“气节”的东西。
荣婳的目光不自觉便被吸引,待江淮走近,容貌也逐渐变得清晰,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且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分明没有笑意,但只看嘴角,却是一副含笑的模样,显得温和而又自信。
荣婳的目光彻底定在江淮面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般好看?
除了眉毛和眼睛,其余五官拆开看分明极是秀气,可和眉眼合在一起,却又是这般具有男子的英气。这便也罢了,他出身江南,本以为他不会太高,可现在瞧着,竟不必她们河东道老家身有胡人血统的男子矮。
荣婳正看得入神,忽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挡着,不觉侧了侧头,而就在这时,忽听荣忆道:“姑姑!”
荣婳一惊,收回目光:“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江淮是好看,但你好歹注意下。”荣忆颇有些嫌弃的叮嘱道。
荣婳这才发觉,刚才挡在眼前居然是荣忆的手,而她居然没发觉。
她竟看得这般入神?脸一下就不好意思的红了。
荣婳忙撑开折扇,对着脸飞速扇了起来,而后对荣忆道:“这状元可以呢。”
就这样貌,别说负债四万两,就是四十万两,她也能想法子帮忙还上啊。
也不知为何,这一刻荣婳竟有些庆幸,幸好江淮负债而她有钱,这才没叫旁人下了手。
荣忆也看着江淮,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貌气度,够格做我姑父。”
荣婳颇为庆幸的感慨道:“感谢傅明赫忘恩负义。”
荣忆听罢这话,面上忽然漫上一丝暧.昧的笑意,看向荣婳:“这是看上了?”
荣婳脸颊复又有些红,唇虽紧抿但唇角的笑意却藏不住,眼里亦是有如水的波光,望着江淮道:“嗯……”
荣忆笑道:“那你回家等着,我去和江淮做朋友,等我帮你把把关,咱们就去找祖父说。”
荣婳眸中一惊,忙道:“可别!就你那名声,江公子这样的文官清流,怎么可能和你做朋友?你可别瞎搅和,坏了我的姻缘。”
她家荣忆,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若江淮看到荣忆这样,对她也有了偏见可怎么办?
“啧啧啧……”荣忆斜眼看着荣婳,身子不由后仰:“昨天在祠堂里怎么答应我的来着?这就开始嫌弃你侄子了?你可是天天和我混一起,江公子文官清流看不上我,说的好像就能看上你似得。”
荣婳白了荣忆一眼,对他的编排不以为然,“我怎么了?看不上我的那都是俗人,我虽张扬了些,但你看我哪次闯祸错在我啊?我这叫快意恩仇,真正了解我的人才能看到我的好。”
姑侄二人说话间,江淮已回了自己家。
看着紧闭的院门,荣婳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她唤来身后的小厮,吩咐道:“明天你去打听打听,江公子这宅子,是租的还是买的,如果是租的,就去找主人,把这宅子买下来。”
小厮应下,荣婳合起折扇,打一打荣忆手臂:“走吧,回家啦。”
说着,姑侄二人付了钱,起身准备回去。怎知才走出去二十来步,却忽听几声翅膀扑棱的声音。
荣婳闻声回头,正见从江淮家隔壁院子里,一只大公鸡扑腾上了江淮家的院墙。
随即便是小孩震天的嚎啕哭声,紧接着又是妇人厉声打骂的声音,更有凶厉的狗吠掺杂其中,一时间可谓是鸡飞狗跳,相当折磨耳朵。
荣婳见此,不由皱眉。而就在这时,江淮家院门开启,方才跟着江淮的那名书童,抱着跳进他们家院里的大公鸡,朝隔壁鸡飞狗跳的那户人家走去。
荣婳不由叹气摇头,再次将小厮唤来,吩咐道:“明日连同隔壁的几家也去问问,愿不愿意卖房子?如果不愿意,大可出些高价,能让他们换个更好的。”
这可是状元呢,邻居这么吵怎么行?可不能碍着他读书办公。
小厮领命,荣婳和荣忆这才叹息着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