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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荣忆方才回府,一只脚刚踏进门,便被小厮拦下:“二爷,老夫人让您去一趟清风堂。”
    纵然知道荣婳会救他,荣忆心里还是一紧。但愿祖父和姑姑也在,动板子的时候千万给他拦着点儿。
    然而等他到了清风堂,房里只有母亲齐氏和哥哥荣峥,荣忆心一下凉了半截,膝盖一软,乖乖跪在了母亲面前。
    齐氏如今三十有五,荣峥袭爵后,称呼上就成了老夫人,稳重端庄的气质浑然天成。她端坐在椅子上,抬眼看过来,说道:“我看你是愈发不把我和你哥哥放在眼里了,明知自己闯祸,还敢这么晚回来,可知错?”
    荣忆不服,这事儿不怪姑姑,是别人挑衅在先,但面上还是乖乖道:“知错。”
    齐氏微一挑眉,淡淡道:“如今你大了,我不打你。知道你心里不服,也懒得骂你,自己去祠堂,去你爹牌位前跪着吧,跪三天。”
    三天?荣忆行礼起身,往祠堂走去。
    一般他娘罚跪祠堂都是一天,不给吃不给喝,这次居然罚了三天,看来他晚归确实火上浇油了。但是有姑姑在怕什么,别说三天,可能三个时辰都跪不到。怕甚?
    如此这般想着,荣忆毫无心里压力的到了祠堂,愉快地推开了祠堂的门。
    怎知一只脚刚踩进去,却见蒲团上已经跪着一个,看清那人样貌的瞬间,荣忆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那人抬起帕子哭道:“呜呜呜,姑姑这次也救不了你了。”
    第5章
    荣忆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惊呼道:“真罚啊!”
    荣婳闻言更难过了,撇着嘴,恹恹地点点头:“我得跪到明天晚饭的时候。”
    就一天?而他因为晚归,火上浇油,要被罚三天。荣忆一声长叹,“姑姑啊,这回你可坑惨我了。”
    姑侄俩在蒲团上并肩跪好。
    天色已暗,祠堂里长明灯幽暗的烛火照亮每一个牌位,而离姑侄俩最近的,便是荣婳哥哥,荣忆父亲,荣陵的牌位。
    荣忆一想到要在这不吃不喝的跪三天,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有气无力的看着父亲的牌位,对荣婳幽幽道:“姑姑,我跪在这里,你看着我爹的牌位,羞愧吗?”
    荣婳侧头看过去,见荣忆一脸丧气,也知对荣忆这种爱撒欢的性子来说,跪三天跟要命差不多。而且这次,好像确实是她坑了荣忆,但她怎么知道这回爹爹真罚呢。
    心知自己错了,但作为姑姑,荣婳这么可能承认自己错,眼珠子一转,安慰道:“嗐,那有什么?等姑姑出去,保证也把你弄出去,你祖父心多软呢?”
    荣忆撇撇嘴:“不信。”
    “啧……”荣婳蹙眉,伸手拍拍荣忆肩膀,做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儿:“你不信我,还不信你祖父吗?让你三天不吃不喝,他怎么舍得?”
    这话出来,荣忆眼里这才回了些光彩:“也是。”
    见荣忆心情好了些,荣婳忙见缝插针的问道:“今天让你打听的,打听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荣忆来劲了,眸中一亮,身子一侧,两手一拍,对荣婳道:“绝了!这届状元,绝了!”
    “绝哪儿了?”荣婳一把拽住荣忆手腕:“说呀,绝哪儿了?”
    “穷绝了!”荣忆一脸的同情。
    荣婳不解道:“寒门士子多了去了,但他考上了,日后怎么都不会太差。”
    荣忆看了荣婳一眼,神色间满是你不懂的高深莫测,而后反问道:“你知道他身为状元,为什么没有人去提亲吗?”
    这也是荣婳一直奇怪的地方。按理来说,状元,就算家贫一些,放榜之后,还是会有人愿意投资一把,但这次这位状元,居然无人问津。
    念及此,荣婳嗔道:“抓紧说。”
    荣忆掸一掸在烛火下暗纹流光的衣摆,道:“我仔细打听了一番,这届状元,姓江名淮,字谏疏,今年二十岁,家住江南道润州。从小父母双亡,寄宿在润州舅舅家,舅舅是润州下属一个什么县的县令,我没记住,一辈子没升过官,家世清贫但没亏了江淮的教育。”
    荣婳不解:“这不挺好的吗?虽然舅舅官小了些,但那也是文官清流,自己又争气,考上了状元。”
    荣忆冲荣婳摆摆食指,接着道:“这样看是挺好,坏就坏在,江淮爹娘不做人,听说从前是做生意的。但不知怎么有批货海运的时候沉了船,临死前给江淮欠下了四万两的外债。这谁敢嫁啊?要不是有个当官的舅舅,作保跟人签了契,江淮可能早被追债的给卖了。”
    “哦……”荣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敢情不仅穷,还欠着债呢。
    四万两?一两银子能买二十石的粮食,九品官员的月俸不过五石,
    嘶……难怪江淮没人要。
    普通官员家就算想投资他,也没能力帮忙还债,有能力帮忙还债的,有更好的选择,干嘛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要来投资他这个还不知前途争不争气的穷状元。
    荣婳盘算了下,四万两不少,她现在私房有两万多两,等明年过年,爹肯定会再给她一大笔压岁钱。
    平时的衣食住行,嫂子都会统一打点妥当,用不着她出自己的私房。不和家里开口的情况下,再抛掉自己吃喝玩乐的花销,估计两年功夫,能帮江淮把这债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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