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情重重的朝手术室方向磕了一个响头，下一刻，就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那是原本跟在老人身边的一个大汉。
    “过来。”老人神色始终淡漠，拄着拐杖，率先走进电梯。
    脚软的顾晓情，被大汉半拎半扶着跟进去。
    她咳了一下，喉间有一些凝结在一起的血块，吞不下，咳不出来。
    顾晓情难受的抬手摁住胸口，呼吸有些不顺畅，像是想要咳嗽，又咳不出来，喉间的吞咽感，都要让她以为有什么内脏出来了。
    她原本吐了一手的血，早已经东蹭西碰的没有干净了，可抬起的时候，还是回想起当时那种疼痛。
    这能是无妄之债吗？
    出了电梯，顾晓情对着垃圾桶上的白沙猛咳，又抠着喉咙。
    “呕——”她总算是把血块都吐了出来。
    顾晓情抬起颤巍巍的手，觉得痛得大脑一片空白，还是抬手拢了拢原本拿来灭烟的白沙。她没事，她健康的很。
    上次被人那么追杀，她都活得好好的。
    可这算是无妄之灾吗？
    这个人，她根本，都不认识。
    楼上医院的走廊更为寂静，白森森的灯光下，长廊就像是幽深的地狱通道。
    而通道尽头，坐着一行好几个人。
    走近了，顾晓情才发现有几个面孔自己认识。
    邱婉玲、靳贺，白卉和靳以辰。
    靳家所有人都到齐了，只是看不到靳以尧。
    除此以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妇。
    对上靳以辰那担心的眼，顾晓情别开视线，看到白卉隐忍的幸灾乐祸样子。
    她抽回手，不让那个人继续“搀扶”自己。
    “林哥。”靳贺起身迎了两步，而其他人也都跟着恭恭敬敬的喊了声“林哥”。
    “知道里面是谁吗？”被称为林哥的人，抬起拐杖，遥遥指了指不远处的手术室。
    面无血色的顾晓情没说话，她一心想的是楠楠。
    她不知道，如果下一刻，有人来对自己说：节哀顺变。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发疯吗？
    会崩溃吗？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没有得到回答，老人看着她目无焦距的模样，突然抬起拐杖，狠狠打向她的膝盖窝！
    “咔擦”一声伴随痛叫，顾晓情直直跪在地上，痛得冷汗和眼泪直下。
    “林伯伯，手下留情。”靳以辰看不下去，顾晓情忍哭和忍住叫声的样子，看得他心都痛了，“她不懂事，您消消气，手下留情。”
    靳以辰还记得以前的时，顾晓情练舞的时候被电线绊倒，崴伤了脚，痛得叫了一声。
    他顿时吓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把能联系上的人全部都联系上了，哆哆嗦嗦的要抱她，又不敢，怕弄痛了她。
    于是后面就发展成顾晓情抱着脚在笑，他急得发汗。
    老人闻言扫了靳以辰一眼，“唔”了声，到底是没再为难顾晓情。
    拐杖落在地上，他缓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你就什么时候走。”
    “盈盈的孩子如果保不住，你的孩子也不用保了。”
    “不要，不要，求求您。”听到这话，顾晓情脸色聚变，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眼泪满出眼眶，她颤着声音，“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做，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我女儿，求求您……”
    这可是难得，白卉走到这么狼狈的她面前，“你女儿哪有嫂子的孩子金贵，让那杂种给嫂子的孩子陪葬，那都是高看她！”
    听到这话，林老抬起眼皮，扫去一眼。
    那淡淡的眼神却让白卉打了个颤，紧接着就听到邱婉玲不悦的厉声道：“说什么胡说！盈盈和孩子都会平安！”
    “是是是。”白卉立刻躬身道歉，“是我说错话，嫂子和宝宝肯定能平安没事的，林伯伯您千万别生气。”
    啊……
    顾晓情这才混混沌沌的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一场无妄之灾，起因于金秀盈。
    可是，她自从回来到南府，一连这么多天都在家里，怎么又和金秀盈扯上关系了？
    她流产了，怎么就和她有关系了？怎么就要算到她头上，要让她、要让她的女儿赔命？
    顾晓情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这时，又有人走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面容慈蔼的女人，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恨，“好好的一个姑娘，做什么不好，要做小三，来破坏我女儿和以尧的感情？”
    破坏金秀盈和靳以尧的感情？
    明明是她先和靳以尧在一起的啊。
    明明是金秀盈耍了手段……
    可是顾晓情麻木着脸，也不争辩，朝她磕了一个响头，“对不起。”她目光怔怔，应该是靳以尧今天和金秀盈提离婚，又或者做了什么刺激她的事，以至于她出现了流产的征兆。
    妇人走了后，顾晓情就跪在地上，面朝着手术室。
    恍惚中，那是楼下。
    她女儿被送进手术室，她心心念念的等待楠楠平安的消息。
    今天是楠楠的生日。
    蛋糕还没切，照片还没照。
    那是她最喜欢的公主裙，弄脏了她会哭。
    顾晓情心揪成一团。
    生日，当初她能生下楠楠，这次楠楠也就能和几年前一样，平平安安的。
    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的痛觉丧失，开始发麻，身旁终于有人站起身迎了上去。
    她被人拖到一旁继续跪着。
    然后，顾晓情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的确已经能站起来了的靳以尧，送着金秀盈进了病房，头都没有回一下。
    可顾晓情没收回视线，她看着病房，一直看着，直到等到那个拄拐老人走出来。
    有个黑衣人立刻迎了上去。
    老人视线扫向她，道：“没了。”
    顾晓情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浑身都晃了晃，但她立刻跪着撑着身子。
    膝盖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却不管不顾，扑过去抱住老人的腿，“求求您，别伤害我孩子，我可以做什么，我做什么都可以，您要不让我赔命吧，求求您，她还只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老人冰凉的拐杖推开她脸。
    这时远处电梯匆匆走出一个黑衣人，他看都没看地上的顾晓情一眼，来到老人身边，道：“没救回来。”
    “啊——！！”顾晓情突然悲愤的咆哮，眼泪拼命涌出，她狠狠揪住老人的衣襟，“凶手，杀人凶手！我永远不可能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病房里的人，也听到了这歇斯底里的怒吼。
    然而等靳以尧推开阻拦的父母，夺步追出来的时候，顾晓情已经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