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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我都和你在一起
    “水声?”靳以尧反问。
    “嗯!”顾晓情的语气有点激动,“我们村有条小瀑布,小时候经常来这边洗澡,底下就是个水潭,离水潭不远就是山和农田,翻过那座不高的山,就是回村的路。”
    “还记得下去的路吗?”
    顾晓情闻言沉默一瞬,随后语气明显低落下来,“我就记得瀑布边上的石头很光滑,除了一些野竹子可以抓,没其他东西支撑。”
    而很显然,那些野山竹根本支撑不了成年人的体重。
    所以,靠这一点下山是不可能的。
    但靳以尧没急于跟着失望,思忖半晌后问:“瀑布高吗?”
    也就是因为靳以尧在,所以顾晓情哪怕冷得厉害,又看不到路,却也没那么怕和慌张,仔细的回想小时候。
    小孩的记忆里,什么比例都经过放大。
    “四五层楼左右。”她最终确定下来说。
    “我们去看看。”
    瀑布在顾啸尚带他们去的方向,顾晓情灵光一闪想起儿时记忆,然而,瀑布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所以,他带他们往这边走是为了什么?
    不过顾啸尚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她现在该去想的,顾晓情说:“来,这边。”
    时过境迁,山崖经过这么多年肯定有变化,何况她以前来游玩都是夏季,现在冬天,岩崖峭壁肯定更加光滑。
    直接下去都难,何况他们现在没有照明,摸索着走路更艰难。
    而且,行走的时候会带动许多声响。
    黑暗和声响,这两样是最容易煽动人情绪,怂恿人瞎想的东西。
    顾晓情觉得冷,因为太冷了,以至于脚上的痛都轻了不少。
    靳以尧一直握着她的手,原先还好,此时却也感觉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脚伤到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过下来,的确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当机立断道:“先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不。”顾晓情抬头看了眼虚无的树林上方。
    因为没有足够的光线,只能隐约看到各种树影扭曲怪诞的轮廓。
    她收回视线,“我没受伤,继续走。”
    假想顾啸尚是抱着灭口的目的推她下来,说不定,还会找下来补刀!
    哪怕只是个猜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还没想到顾啸尚杀她和靳以尧的理由,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无缘无故的恨。
    在顾晓情坚持下,两人继续走。
    森林里黑漆的道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阵冬风穿越树梢,发出奇怪尖利的声音。
    顾晓情回握着靳以尧的力量越来越大,同时压下所有恐惧,加快了脚步。
    畏畏缩缩会吓到自己,索性扶住树木就大步流星的走。
    可是,看不到头的林子,和不断流失的体温……
    本来都已经有些绝望了,顾晓情却突然站住了脚步,侧耳听。
    远处有“哗哗”的水声。
    “你听到了?”她怕是自己听错了,问他。
    靳以尧低声答:“嗯。”
    到了!!
    顾晓情欣喜一瞬,瞬间就像是被霜打焉的茄子,因为她忘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我们到了,但是怎么下去?”
    她受伤了,靳以尧肯定也受伤了,晚上能见度太低,冬天温度也太低,悬崖峭壁又那么光滑……
    靳以尧让她带来看看,可两人也根本不可能从这条路上下去!不过是白费功夫!
    靳以尧额头冷汗直下,此时不动声色的压下深呼吸,道:“会游泳吗?”
    “你的意思是?”顾晓情转头,继而不敢置信的提高音量,“不行!”
    大冬天的抹黑跳瀑布,找死也别这样好吗?!
    “赌一把吧。”
    靳以尧一手和她紧握,另一只手始终捏着草把没松开,他说:“你应该能给我带来好运。”
    “你疯了!”
    这是好运不好运的事吗?
    顾晓情完全没考虑过这办法,“真要那么做,还不如在这里,等天亮再找路!”
    一阵安静,没人回答。
    “靳以尧?”顾晓情收紧了手指,虽然两人手握着手,但天色昏黑,她连靳以尧的轮廓都看不太清。
    还是久久没听到回应,她心里顿时一阵惊慌,用另一只手去摸他,“靳以尧?!”
    就在那一刻,靳以尧突然抱住她!
    “我没事……”
    他的声音低哑,顾晓情身子僵住,因为心怀恐惧,浑身都还在颤抖。
    他把风和寒冷都挡住了,只剩下温热的怀抱。
    顾晓情真的想打他,谁让他好端端的吓唬自己。
    而靳以尧低头,贴着她脖颈处呼吸,一口一口的呼吸,在黑暗中明显而格外粗沉。
    “靳以尧……”
    顾晓情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动了动喉咙,只觉得干哑的厉害,让她有点想哭,声音都发颤了,“怎么办,伤的很重吗?”
    “没。”
    靳以尧的额头紧贴着她的脖颈,光滑温热的皮肤带来熟悉的馨香和触感,他哑着声音说:“只是可能要死了。”
    “胡说!”顾晓情急得大叫!眼泪瞬间涌出,她用力回抱住他,双手不断搓着他的背,“别胡说,你,你不会……”
    靳以尧不阻止,只靠着她,沉重的呼吸。
    听到她哭腔太重了,才艰涩着道:“能原谅我吗?”
    顾晓情抓住他哭,听到这突兀的话题,眼泪顿住。
    “呐,你原谅我。晓情,只要你原谅我我就不死了。”靳以尧还是压着她的肩,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低低的笑。
    顾晓情:“……”
    耍她?!
    这时候还耍她吗?!
    她恼羞成怒,但也没把人推开,“靳以尧!你不想冻成人形冰棍的话老实点行吗!”
    靳以尧:“……”
    顾晓情抿唇,粗鲁的擦掉眼泪,“我不准你有事。”
    她知道,他肯定是受伤了,但能开玩笑……就说明,还撑得住吧?
    顾晓情又想哭了,紧紧扣着他宽大的手,极力忍下情绪,“我们去试试,如果要跳,我会抱着你。”
    靳以尧闻言终于是笑了,“好吧,你抱着我。”
    “嗯。”顾晓情挣着脱掉身上的外套给他,“你穿上。”
    尽管大晚上的跳崖,和在这么冷的天气待山上一夜,或者靠双腿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山一样不靠谱靠谱。
    “哗哗哗”的巨大水声越来越近。
    瀑布越高,下坠的水的冲击力越大,底下往往能形成深潭,人跳下去一般不会受伤。
    所以,这并不是不可行性。
    问题是未知因素太多,不知道具体高度和水潭深浅,屏息的时间关乎生命。而低温的水,会让人四肢发麻,精神涣散,落水后不能迅速反应过来……
    顾晓情心跳的非常快,但还是拉着靳以尧道:“我们上去。”
    走到瀑布上游,从那上面往下跳才是安全的。
    然而她的心跳实在太快,靳以尧都听到了,他问:“怕吗?”
    “废话!”顾晓情差点炸毛,只是劳动了一下午,又受了伤早没多少精神,靳以尧状态还不好,她只咬牙忍住泪意,“不怕。”
    有些事,不是怕就能不去做的。
    怕,恐惧就占了上风。
    不怕,才有战胜恐惧的可能。
    顾晓情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他要救她,明明知道她掉下来这一侧是崖壁,明明他和她的生命价值……根本不是同档位。
    可她不想问。
    她怕得到一些会,让自己动摇、让自己彻底沦为一个为了感情而无限退让的可怜人。
    等爬上顶端,顾晓情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了,寒风吞噬人的体温的同时也吞噬人的意志力。
    那湍急的瀑布流水,“轰轰”声更像是隐隐的天雷。
    “下雨了。”靳以尧说。
    “那不是雨,水溅起来的水雾。”顾晓情深呼吸一口气,纠正完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站直,“老实告诉我,哪里受伤了?”
    靳以尧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笑,“你要安慰安慰吗?我浑身都痛……”
    全身粉碎性骨折啊!还全是都痛。
    顾晓情于是没搭理,剥掉他的外套,裤子,自己同样。
    一阵风吹来,她猛地一抖。
    “啊,用这种方式取暖吗?晓情,这太突然了,我还没心理准……”
    那个说没有准备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用健硕火热的身躯贴过来。
    顾晓情吓了一跳,“闭嘴!”她伸手抵着他胸膛,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对方看见没,“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话没说完,牙关打颤。
    顾晓情真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颤巍巍的曲着手,僵硬的扭动,“赶紧活动一下。”
    衣服和裤子湿了后会缠住四肢,给人加大不必要的阻力,还可能勾住一些地方造成致命麻烦。
    所以必须得脱掉。
    在她努力摒除寒冷带来的刺激时,有灼热的“东西”贴到了小腿处,她惊得抬脚要后退,却听到靳以尧的声音:“是我,别动。”
    她硬生生停住。
    靳以尧蹲着,轻捏着她的小腿以及脚踝,“哪里痛?”
    “没地方痛。”的确是不痛,她想,磕是磕到了,但这么一段时间过来,疼痛可能早已经被寒冷压住。
    靳以尧并不信,来的路上明明有看到她走路跛了下,于是换了一只脚去捏。
    而顾晓情在想:等再过段时间,寒冷彻底使他们失去触觉、痛觉后,他们就会……
    “啊!!”
    顾晓情叫完后立刻捂住嘴,又撤手说:“不痛,我不痛。”
    已经肿了,骨头隐约像是错位,但没见血。
    靳以尧摸向自己脱下的那堆衣物,抽出裤腰上的布带子,稍用了些力道的从她小腿缠绕到脚踝处,确保不会再次轻易的移位,才起身说:“行了。”
    顾晓情心里小鹿乱跳,“你……”
    “放心。”黑暗中,靳以尧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我没事,摸摸看,就是手被割了一个小口子,现在血都已经不流了。”
    说着,不等她细摸,就又拿起她脱下的毛衣,一个袖子系在她腰上,另一段系在自己手臂上,“抓紧时间,太冷了,你会生病。”
    要跳了?
    顾晓情不知是冷还是怕,声线颤抖,“可我们,可能……”
    在这样摸瞎的情况,下面到底是什么等着,全是未知。
    “没关系。”
    靳以尧低头。
    灼热的唇压在她额上,带着安抚的力道和温度。
    他声音低低的——“我都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