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的汪宁,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还不打算放弃刚才的话题,想要进一步再去说服天朗:“我跟你说,我这个主意你仔细想想。你还太小,你可能还不太懂,哪天我带你去看看那个铺子去,不然就明天吧,我开车,咱们一起去。你肯定能喜欢。”
我把那个烧麦给咽下去了,一直看着天朗,他被这个一厢情愿的汪宁说得好像更着急了,蹙着眉头,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我觉得无论如何得给人这个机 会,得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得让他说出来。我手肘碰了一下汪宁,朝着天朗送了一下下巴,汪宁没再说话了。
天朗憋了半天,终于道:“我家门口总有垃圾。”
——没想到呀,果然跳跃,这事儿跟他开发廊有什么关系呢?
我:“哦,有垃圾啊,那就收拾呗。”
“不是我扔的。被别人,扔在我家门口了。总有。”
我跟汪宁互相看看。
“是同一拨人。”天朗继续跳跃着把两件事情串在一起,“不让把房子租给我的。在我家门口扔垃圾的,都是一拨人。”
我马上问:“谁呀?”
“不认识。但是我就是知道,就是同一拨人。给我家扔垃圾,不让我开发廊。”天朗脸色涨红,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起来,“他们就是要赶走我。”他猛然抬头看着我和汪宁,“你们也是。”天朗说罢站起来,速度有点快,刮到了我们家的圆餐桌,还没来得及拣走的碗在上面仓郎朗晃动起来,汪宁赶紧伸手扶住了碗,抬头看天朗:“天朗呀,你坐,别着急,咱们有话慢慢说。”
短短片刻间,天朗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有点犹豫,但他并没听汪宁的话,他拿走了桌上装着钱的信封,走到门口穿上鞋子,回头看看我,看看我们:“我欠你的,这钱我拿走。但我不会离开这儿的。我就是整不明白一件事儿,我惹到谁了?我不配在这里生活吗?”
我
跟汪宁无言以对,他开门出去了。
… …
晚上九点多,我爸妈从舅舅家回来了,我一个人刚把圆餐桌收起来,把地面打扫干净。我妈一见只有我自己在家,还有点失望似的:“都走了?就剩你了?得,我白买这么一大盒草莓了。”
“这话我可不爱听。”我说,“怎么着我还没资格吃你的草莓了?”
我妈看我一眼,笑嘻嘻地,半真半假地:“好呀你,有男朋友了,你长了胆子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是不是?”
我扭头看她:“谁有男朋友了?我没有男朋友!你才有男朋友了呢。”
一句话让我妈我爸都愣了一下,我妈看我爸:“这孩子怎么吃枪药了?辛辛苦苦给她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她朋友,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这叫什么态度?”
我爸看看我妈又看看我,他反应也算快,本着一贯的不去激化矛盾的原则马上问我妈:“那什么你洗脚不?我给你烧点水去。”
我转头就回了自己房间,仰在椅子上回想着刚才天朗走后发生的事情。
他啪地一声门一关,留下我跟汪宁面面相觑。
我叹了口气,扒拉扒拉剩下来的几块排骨,讪讪然道:“这事儿搞得,这个刘天朗,你看他还生气了,我爸我妈白做那么多菜了… …”
汪宁这人真是不差事儿,马上拿手机:“我给你转五百块钱。”
我切了他一声:“这是干什么?这一顿饭我们家还请得 起。你别给我转钱,转了我也不要,你也没少请我吃饭呀,跟我算这么仔细干什么?”
我的手机轻轻一震,他还是转了,这人还真是固执呢,一边跟我解释着:“咱公私分明。协调刘天朗是关系到片区内治安的公事儿,这个钱我给你。”他说罢放下手机,抱着手臂,刮了刮下巴,颇有点为难的样子,“说起来还真是不好办呀,想把他给请走可太难了… …”
我心里马上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第二十一章 (1)
我对汪宁不太高兴,原因实则有两点:一来是他那个跟我“公私分明”的态度,一顿家常便饭的钱都要算给我,这让我觉得生疏见外,换句话说,我把他当成自己人,招到家里来吃我爸妈亲手做的饭,他却跟我算饭钱,这真是比社区里的居民跟我还客套,我可谢谢他呀!由此推导出第二点,他对天朗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把“让刘天朗离开本社区,以确保其他居民的安全”这事儿当做一个派出所的常规工作来办呢——这不对吗?说起来这也没什么不对的,他是警察,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件事情,但我不是这样,不仅仅是刘天朗,我对谁都不这样,社区里面,特别是我自己的网格里面,谁家有事儿,我都跟着着急;谁家孩子考上好学校我都跟着高兴;上个星期山水佳园一个每天下午都在门口晒太阳的爷爷,晒着晒着人中风了,我也跟着他们家的孙男娣女一起忙活送他住院的事情,晚上去我姥姥家抱着她呆了很久。说到底就是我这个人总是对人,特别是弱者产生同情心,但是显然汪宁对天朗的态度跟我不一样,他把天朗看作成一个难题,他对她并没有同情。
好像是为了把我对他的这个判断更加砸实,眼前的这个家伙刮了刮下巴,自言自语道:“哎呀,刘天朗这是较上劲了,可拿他怎么办呢?”
我看着他:“是他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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