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跟汪宁那么熟悉,肢体上的接触从来不少。有时为了挤进一扇门,我会使劲儿推他一下;抢羊肉串的时候,他打过我手背;有一次赶上我晚上值班,社区里有 个三百多斤的大哥跟朋友一顿酒后在家里犯了心梗,我们两个协助急救大夫跟头把式地把他折腾上担架,为了救人完全顾不得别的,至少上半身是哪里都碰到哪里了;还有一次我喝了一半的元气森林,他以为是自己的拿起来喝了,胡世奇说你俩等于是变相接吻,他说渴得要命谁还在乎这个,小聋你没肝炎吧?同时也像刚才那样在胡世奇头上囫囵了一把… …那个时候我虽然已经喜欢汪宁了,但是始终觉得他是别人的男朋友,他离我那么远,我跟他之间有一个安全的足够我自我保护的距离,我不会激动的,更不会让他看出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对他的企图心,我们之间的可能性都在增加,像一个本来身体就很好,又在夏天补了铁元吃了人参的壮汉,鼻血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 …
小汪警官手放下了,也静静地看着我,冬天的阳光照在他薄薄通透的小白脸上,真是十分俊俏,我我我我,我有预感,我的鼻血就要喷出来了,我们两个那层窗户纸就要捅破了… …
“干什么呀,太不像话了!”一个声音破空而出,把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街道纪委的姐姐,姐是个才女,给街道主任写材料别人一个字都改不了的那种,也是我们这个节目的编舞和领舞,同时负责妆发造型,几步上来指着我头发对汪宁说,“好不 容易给她盘的头发,怎么全被你给弄乱了!你什么意思呀?”
汪宁也是被姐的气势给镇住了,当时就麻爪了,舔舔嘴巴,眨眼睛,支吾两下:“我… …就是给她挠挠。”
“挠什么挠!她是长虱子了吗?还用你挠挠!怎么你那手是刮虱子的篦子呀?这下好了,还得给她重梳。你会吗?”
汪宁快被难为哭了:“我错了,我不会… …”
“净耽误我事儿了。”
姐抄了木梳就要给我重新梳头,一个人从外面进来四处撒目,一眼看到我了,高兴地:“小夏姑娘呀,你在这儿呀,我找你呢,我这忙你可不能不帮呀!”
… …
… …
“您这,这不是毁约吗?”
“不算吧… …?”
“这要是不算毁约,那什么算?要我说,非要毁约也不是不行,那就按合同来呗。该给人家多少违约金就给多少。这事儿也好办,不用找我。这事儿我可搞不定,还是,您自己去跟人家说吧… …”
——我在办公室里。来找我的人正是孙莹莹所在的文具店的店主郭姐。她来找我帮什么忙呢?半年前郭姐为了扩大经营规模,把自己文具店旁边一爿空置的门市也给租了下来,可她后来人手不够,精力也不济,并没能按照原计划扩大店面,那一间被当成了库房,最近终于找到接手的下家,要把这个店面转租出去,合约签好,五千元的定金都收了,人家这几天就要入 住装修房子的当口,郭姐改主意了,不想租了,可又不想要赔偿对方在合同上定的五千块的违约金,只好过来求我帮忙。
我可不想干。我为难。
但是郭姐是典型的小生意人,零售商思维,可会买卖人情了:“合同是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呀。说说还是能通的。你说对不对洋洋?郭姐待你怎么样?你从别处买文具,谁给你那么低的折扣了?还有孙莹莹,她还不是你非得安排给我的?要不是我,谁能安排她的工作呀?”
“怎么能把这个拿出来说事儿呢?孙莹莹第一个月的工资我给您了。后来她在您那儿干得不错,你们到现在谁都不会用奶茶机,不是她一直在做奶茶吗?”——郭姐这话汪宁不爱听了,我们在社区办公室里,他今天出外勤回来就轮休了,不用再回所里当班,也不想回宿舍打游戏,跟着我过来看郭姐又起什么幺蛾子。
“那她现在工资不是我开的?!”郭姐理直气壮,“不是给你俩面子,我能管她?”
“切。”汪宁翻白眼,没好气。
“郭姐,我单位在您那里买文具,您是给折扣了,但我们也没让您赔钱是不是?您肯定也赚。而且孙莹莹的工作跟这事儿没有关系,可别混为一谈。”我说,同时手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汪宁,让他别急。
“有关系。我帮过你,小夏姑娘,洋洋,”郭姐又看看汪宁,再次确定,“你俩。所 以你们也得帮我。我不想赔那五千块钱。你去跟对方协调,把钱给我退了。“郭姐从桌子上把一信封的现金推过来给我,又额外铺了两张在上面,点点头堆着笑,故作大方地,”这二百请你们撸串儿!”
我跟汪宁互相看看,如同照镜子一般在对方脸上看见自己又气又笑,我们一起把钱给郭姐推了回去,我:“你可拉倒吧!干脆我请你吧郭姐!”
汪宁:“别在这儿找事儿了,你这是贿赂国家公职人员。”
第二十章 (1)
1.
我跟汪宁两人断然拒绝了郭姐,不肯应承帮她毁约退钱的事儿,汪宁还就势给她扣了一个“贿赂公职人员”的帽子,郭姐愣了一会儿,半天没说话,看看我又看看汪宁,忽然变了脸,低眉顺眼,声音虚弱地:“可不能这么讲呀,姐可不是要贿赂你们呀,姐有那么不懂事儿吗?姐是来求你们两个的,你看姐挣点钱容易吗,就这么让我拿出来五千块还不算违约金… …这不是要我半条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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