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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作者:平生未知寒) 第205节
    顾泯微笑道:“我和他相交十几年,他怎么会害我?”
    说话的时候,顾泯看起来很是淡然。
    柳邑还是摇头道:“他看着很古怪,我不会丢下你的。”
    苏宿也是点了点头,虽然两个人都是重伤,但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自然也就不会被顾泯说动。
    顾泯有些无奈的看向李乡,小声道:“抱歉。”
    李乡的眉间露出好些失望的神采,他站在原地,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微动,“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原来都是骗我的。”
    在修行之前的那些年里,顾泯当然只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便是李乡,甚至在修行之后,顾泯也想着李乡,要不然他怎么会答应大祁皇帝,来这座帝陵里帮他找东西。
    “陛下有了新的朋友,可喜……”李乡缓缓的说着,但很快,便戛然而止,他停下了。
    他的眼里再度变化了一种神采,气息也变了。
    再次看向顾泯的时候,李乡变得陌生起来。
    “我说过了,你却不相信。”李乡仿佛有些失望,他微微拂袖,一道磅礴气机瞬间掠出,将顾泯身侧的苏宿和柳邑都击飞。
    顾泯无力的跌到下来。
    而他则是朝着顾泯走了过来。
    来到顾泯身旁,李乡缓缓蹲下,看着顾泯说道:“他说你是他唯一的朋友,看起来你却没这么想过。”
    顾泯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早在之前,进入帝陵的时候,顾泯就已经发现了眼前的李乡有大问题,只是当时李乡很快消失,所以他并不能判断,到底事情是不是这个样子。
    但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李乡在门上的那道金光进入身体里之后,便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
    但具体是什么,顾泯还不清楚。
    李乡仿佛知道顾泯要问这个问题,他看向顾泯,平静说道:“孤是谁?孤反正不是那个什么人都算计的老家伙。”
    他看着顾泯,掌心忽然生出一道蓝色的光芒,然后他伸手按着顾泯的脑袋,那些蓝色的光芒一点点进入顾泯的身体里,随着蓝色光芒进入体内,顾泯感觉气府里那些枯竭的气机又在缓缓生出,之前经脉里残存的气机也在慢慢消失。
    之前的伤势,在这道蓝色的光芒下,已经好了很多。
    顾泯脸色好转,看向李乡,但还是有些疑惑。
    “来吧,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真正结束,跟着孤来,孤会告诉你的。”
    说话间,李乡站起身来,朝着废墟某处一指,一道道玄光从他的指尖涌出,直接将好些废石炸开,不久之后,这里才露出一个洞。
    洞穴幽深,看不清楚里面的光景。
    看着那个洞,李乡没有停顿,只是缓缓的朝着那个洞口走了过去,似乎并不担心顾泯会不会跟上。
    顾泯站起身来,有些犹豫的看了柳邑和苏宿一眼,苏宿担忧的看着顾泯,扯着嘴说道:“小顾,我觉得你大概率要死在里面,别去。”
    顾泯挑眉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苏宿认真道:“我是怕你死了。”
    顾泯看向柳邑,“你呢,怎么看?”
    柳邑之前便受了伤,这会儿更是脸色苍白,看了一眼顾泯,她说道:“你要是自己愿意去,没谁拦得住你。”
    顾泯笑了笑,想了想,发现这话说的没有错,自己的选择,的确不关别人的事情。
    于是他看向苏宿说道:“要是还能见,我请你喝酒。”
    苏宿眼里写满了担忧,低声骂了一句。
    柳邑则是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便朝着远处走去。
    顾泯小跑了几步,赶上了已经走进那个洞口里的李乡。
    进入那个洞口,眼前虽然嵌着密密麻麻的夜明珠,但顾泯已经见怪不怪了,见了这么多东西,他要是还一惊一乍,就不太正常了。
    李乡走在他前面,看起来有些放松。
    “李乡还在你的身体里?”
    走在路上,顾泯的第一个问题,还是关心李乡。
    李乡没有转头,只是随口说道:“这样的表述是有问题的,这是孤的身体,连你认识的李乡,都只是孤的一部分灵智而已。”
    李乡这随口说的话,又让顾泯陷入沉思。
    “有什么问题便问,不说出口,没人帮你解答。”
    李乡温声感慨道:“正好孤也很久没有说话了。”
    “你是谁?”
    想了很久,顾泯还是决定先问这个问题。
    这也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当然在顾泯看来,是最重要的问题。
    李乡想了想,仿佛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如果从你认识的我来看,孤应该是李乡,是那个在宫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假太监。”
    “但是那只是孤的一部分,孤完整的身份,应该是大宁的皇子。”
    李乡微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孤就是他的儿子。”
    顾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我还真没有想到过。”
    他预想中的李乡,或许是某个人放在他身边的孩子,也或许他就是父皇的某个私生子,他们是真正的兄弟,也或许是茫茫大宁皇族后人中的一个。
    但从来没有想过,李乡竟然是宁启帝的皇子,这样一来,岂不是说,现在面前的李乡,是一个活了一千年的人?
    这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修行者虽然寿命要比普通人更长,但也没有人能够多活这么多年的。
    顾泯说道:“好像还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
    李乡说道:“长话短说,给你讲讲。”
    “那个老家伙一统世间,却因为修行出了问题,虽说越过了金阙境界,但是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于是便想出了复生的想法。”
    “他要重新修行,好让自己再走得远一些。”
    李乡说道:“之前你知道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有些细节孤要补充,老家伙要让将一座帝陵的百姓为他血祭,而媒介便是孤,是的,你没有听错,最开始孤才是那个人。”
    宁启帝的复生之法是真的,但他不会真的寄望于数百年后的某个皇族少年出现在帝陵里,既然要复生,那么一切都要准备好。
    所以在他决定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便在皇族里挑了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李乡。
    “老家伙有无数多的儿子,皇位只有一个,自然要传给他最喜欢的那个儿子,至于剩下的儿子,本来就已经没用,为何不用来做些别的呢?”
    李乡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在悠长的洞里走着,继续说道:“既然要做这么一件事,那么便不可让孤知道,只可惜他的想法并没有藏得太深,很快孤便知道了这件事。”
    “只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那一日他召孤入宫,孤知道有问题,却没能离开,入宫之后,他将孤的灵智彻底封印,又用了秘法将孤返老还童,变成了一个婴孩,然后便将孤封印起来,想要带到帝陵里。”
    顾泯有些惊讶,李乡所说的都太过匪夷所思,怎么这世间的修行者还有这样的手段?
    “金阙之上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没见过的,所以自然会觉得惊奇。”知道顾泯在想些什么,很快便继续说道:“他想要在最后的时刻将孤送向地狱,就是他之前对你做的那些。”
    顾泯沉默,之前那一道道金色丝线进入他的身体,他虽然没感到半分疼痛,但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按着预定的轨迹来说,孤是一定会死的,就在孤恢复神智的时候,就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他的牺牲品。”
    李乡微笑道:“但孤的运气不错,最后孤的母妃救了孤。”
    宁启帝有无数多的儿子,所以随便牺牲掉一个两个,并不是什么在意的事情,但是李乡的母妃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可能这么容许自己的儿子就这样去死。
    恰巧李乡的娘舅又是一个境界高妙的修行强者,为了自己这外甥,他冒险在宁启帝被葬入帝陵之后,在一众大宁强者的手里,将李乡给夺了出来。
    要知道宁启帝那个时候虽然已经被葬入了帝陵中,但执行他的意志的,却是他最相信的一众强者,能够从他们手里夺出来李乡,那是一件登天难事。
    但那位强者的确做到了,他不仅夺回了李乡,还将那些强者全部都斩杀,让这个秘密没有外传出去。
    当然了,宁启帝的两手准备,这里只是出了问题,当然还能继续等着之后的大宁皇族后人。
    当然,从这一刻开始,整个事情便充满了不确定。
    “孤虽然短暂的清醒了一段时间,但那秘法很是奇怪,孤若是一直这么清醒下去,便要生长,然后便活不到如今。”
    “所以舅舅不得不把孤重新封印起来,然后不知道放到了何处。”
    李乡感慨道:“想来之后便是放到了南楚,至于他们是怎么把孤放到郢都的,孤不清楚。”
    “孤被解开封印的时候,出现了些问题,所以才只有一缕灵智。”
    “只是在进入帝陵的时候,孤才醒了过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面的路已经到了尽头,这里是十分宽阔的一处山洞,前面有一条小河,河水缓缓的流着,石桥通往暗处,看不清景象。
    李乡停下脚步,
    顾泯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李乡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说道:“孤这一生,如果没有这件事,也不会有多光辉,孤的修行天赋不高,注定成不了什么厉害人物,孤也没能成为太子,也做不了皇帝,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样做个王爷,然后说不定某一天就要被赐死,那个时候是死,被选中也是死,这就是命。”
    李乡自顾自说道:“这就是命。”
    他自嘲一笑,悲伤便不自觉的从身上蔓延出来。
    顾泯摇头道:“命运是用来反抗的。”
    他严肃而认真的说道:“你如果认命了,想要重新活过,为什么不在当初醒过来之后便找个地方好好活着,而是要重新等到今天?”
    李乡转头看向顾泯,沉默了很久,然后微笑道:“的确如此,所以孤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孤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在这里改变别人给孤设定的命。”
    “他要杀孤,孤自然也要杀他。”
    李乡看着顾泯,眼里还是很清澈。
    这个李乡和他认识的李乡不一样,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这个李乡要更令人觉得舒服一些。
    “孤以前没有朋友,以后你可以算一个,对了,你好像本来就是孤的朋友。”
    李乡挑眉,之前的那个李乡虽然只是他一部分灵智,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那个李乡便是他自己。
    所以他们算得上朋友。
    顾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他便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李乡看着那石桥通向的地方,微笑道:“是那个老家伙真正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