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伸出手,轻轻地拨着瑟瑟凉风,不愿让彻骨的寒意惊扰到此刻的宁和。
君墨染垂眸看向似小猫般趴伏在他胸口处的凤无忧,犹疑再三,终是打破了平静,“云非白夺取兵权之后,变相软禁了云闵行。此刻,他已带兵集结于云秦天山以东一线,随时都有可能大举侵入东临边境。待彻底解决了敖澈、即墨止鸢之后,你且先同本王回东临,可好?”
凤无忧深知,东临、云秦之间必有一战。
君墨染既是手握东临百万兵权的摄政王,势必要担起肩上重任。
她即便不放心他,也不能因一己之私将他桎梏在身边,放任东临万民于不顾。
深思熟虑之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好。”
阿嚏——
静静地候在数丈开外的司命吹久了凉风,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他着手抠了抠鼻孔,却见君墨染、凤无忧二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司命尴尬至极,“咻”地一声缩回手,忙不迭地将之背于身后。
君墨染嫌弃地扫了一眼唇上尚还挂着两管鼻涕的司命,冷声道:“去洗手。”
司命:“……”
他被劲风吹得煞白的脸,瞬间红透。
凤无忧看出了司命的窘迫,薄红的檀口微微翕动,“北璃风大,若无急事,就快些回去歇息。”
“回王妃的话,属下确有急事要报。”
司命正了面色,郑重其事地道:“无情来信有言,说是在东临京都护城河畔发现了一封云非白亲笔撰写的书信。书信被烧得残缺不全,字迹十分模糊,看不清是写给谁的。目前能确定的是,东临京都之中确有云非白的内应,助其散播着‘云非白身染疟疾’的谣言。”
“护城河畔?”
凤无忧心下了然,她眸光骤冷,声色寂寂:“想来,傅夜沉定是发现了云非白的阴谋,才会不明不白地沉尸护城河底。至于同云非白里应外合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佯装陪即墨止鸢先行回北璃,而后又暗戳戳中途折返的敖澈。”
君墨染微微颔首:“除敖澈之外,不做第二人选。”
“人心易变,这话确实不假。任谁也没料到,忠肝义胆的敖澈,竟自甘堕落,走上了通敌卖国之路。”
“随本王去一趟大理寺天牢。不出所料,北堂璃音手中一定还有敖澈所需之物。到时候,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嗯。”
凤无忧强打起精神,誓要为无辜惨死的傅夜沉、凤弈二人报仇雪恨。
若她的推断没有出错,傅夜沉应当是死于敖澈之手。
至于凤弈,他虽为云闵行亲手射杀,云非白、敖澈二人亦难辞其咎。
如是一想,凤无忧特特加快了脚程,只盼着得以亲手斩杀心狠手辣的敖澈。
途经灯火通明的东厢,她原打算入屋同苏锦如道一声别,却见东厢窗慵之上,多了一处拳头大的破洞。
“怎么回事?”
凤无忧心生疑惑,轻轻叩响了门扉。
少顷,她见无人应答,索性一脚踹开了虚掩的大门。
屋外的凉风鱼贯而入,恰巧浇灭了已然波及至暖炉边上暖色纱帘的炭火星子。
凤无忧行至书案前,粗略地扫了眼案几上尚未写完的墓碑铭文,略显焦灼地道:“苏氏莫不是被人掳走了?大哥一直都放心不下苏氏,爷实在不希望她出事。”
君墨染笃定地道:“屋中既无迷香,也无打斗的痕迹,她极有可能是自行出的屋。”
“但愿如此。”
凤无忧左右四顾,迟迟未等到苏锦如归来,只得先去大理寺天牢走一遭。
—
大理寺天牢
北堂璃音蜷缩在阴暗潮腐的老房之中,横扫一腿,将脚边的残羹冷炙踹翻在地。
她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牢房门口的铁窗,寄希望于北堂龙霆能网开一面,又期望着百里河泽能及时赶到救她一命。
时至今日,她依旧割舍不下百里河泽。
她暗忖着,倘若百里河泽愿意娶她,她心中的仇恨迟早有一日会被消弥殆尽。
可惜,百里河泽心里有且仅有凤无忧一人。
纵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走进他的心。
北堂璃音银牙碎咬,心下又将凤无忧咒骂了千百遍。
与此同时,敖澈正搂着即墨止鸢从天牢后门处偷偷溜了进来。
今夜,实乃敖澈和即墨止鸢的洞房花烛之夜。
敖澈不愿扫兴,原打算待即墨止鸢入睡后,再来天牢走一遭。
不成想,即墨止鸢根本不让碰。
她冷着脸,一味地催促着他,要他快些将北堂璃音手中握着的北璃王宫密道图拿到手。
敖澈面色骤沉,略显不悦地道:“鸢儿似乎很排斥男女之事?”
“我...我怀上了。”
即墨止鸢轻声道来,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色。
“你是说,你怀上了敖某的骨肉?”
敖澈欣喜若狂地看向即墨止鸢尚未显怀的腹部,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猛一使力,将她打横抱起,欣喜若狂地抱着她转了数圈。
即墨止鸢被他晃得晕晕沉沉,神色恹恹地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眼下,你功力尽失,爵位被撤,纵我平安诞下孩儿,也无法给予他富贵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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