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于喜还没上街呢,得到消息也过来了,看着死状凄惨的苗学柏心里极复杂。
他回忆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生活,根本没有体会到一点父爱!
村子里有的人家孩子从小没了妈,他爹生怕他被后妈磋磨,把孩子护得好好的,还会打压后老婆。
而他爹则相反。
生怕对继女一点不好叫人家说闲话,倒是不吝啬苛待亲生的。
从小他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在幻想,如果他不是他爹亲生的孩子该有多好,那样他爹为了面子也得对他好。
只可惜那只是幻想。
而长大成人后,父子间早已决裂,他也早就不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爹了,除了过年过节走个过场,再没进过他家门一步,直到现在。
知道苗学柏死了,苗于喜是即没感觉到高兴,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失望。
失望他死的太早了,他还想等他到老的时候看他如何凄凉呢,没想到他现在就没了。
不知道该说他福大还是福薄了。
李丽娟拉着茵茵出来,问苗苏苏:
“你们婶呢?她上哪去了?”
“估计在隔壁,我去喊她。”苗苏苏抹了把眼泪,去隔壁老许家找人。
许二妮子讪讪地回来:
“三嫂,我就是太害怕了,才回娘家的。”
苗奶奶出来:
“老四什么时候没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昨天办喜事么,我喝了点酒,回来躺炕上睁眼天都亮了。”
茵茵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的大肚子:
“你怀孕还喝酒?”还喝醉了?有点正事没有啊?
“我也没喝多少,就半斤白酒,嘿嘿。”
苗奶奶冷冷地看着她,上去就是重重一巴掌。
“往后你不再是老四媳妇了,滚出我们家!”
许二妮眼神猛缩:
“妈,你咋能这么说?我和四哥虽然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办酒席,可我也是他正经媳妇了,这个大家伙都知道的,他现在刚死你就要赶我出去啊?再说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老苗家的,你难道连孙子都不要了么?你这心也太狠了吧?”
苗奶奶不为所动:
“你进门半年,肚子里的孩子都九个月了,谁知道是不是老四的?再说我确实不缺孙子,赶紧收拾你的东西回你娘家去吧,还是说你有良心想要送老四最后一程?”
苗于乐病倒了。
和苗于喜从未感受父爱不同,他多少也享受了这么些年的父爱,只是这一年多因为他妈的病和他爹对家庭的背叛叫他离心。
如果他爹好好活着,或许他不会太在乎他爹,或许仍然恨他,但如今他死了!
人死如灯灭,这会儿能想起来的只有他的好了。
茵茵是第一次面对家里人的逝去。
之前苗四婶死的时候她没赶上,回来人都埋了。
这会儿只觉得心里非常的难受,她和苗学柏肯定是没多少感情,但再如何也不是生死大敌,哪能真的无动于衷。
现在天气热,人不能久放,将人放在厨房的地上,停了三天便下葬了。
守了三天灵,苗于乐强撑着爬起来,这孩子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瘦得脱形了。
站都站不稳,还要去摔盆子,扛灵幡。
苗于喜沉默地看了会儿,上前接过。
“大哥?”
“你妈那会儿你扛过一个了,这个我扛吧。”
“大哥,我能行的!”
苗于喜冷笑了声没再理他。
苗于乐哭得不能自己。
他扛过一个,他大哥又何尝没有扛过?
茵茵看着心里也觉得很复杂。
果然血缘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断了得了的。
江北有个说法,据说扛灵幡招阴,对身体不好,一个壮汉一辈子也不能扛超过两个灵幡,不然会有厄运。
苗于乐身体不好,苗于喜是不忍心看着他因为扛两个灵幡身体垮下去。
对这个弟弟,他是没多少感情,却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在以往苗于乐替他在长辈面前求情的事他也记着情分的。
苗洪举看到这一幕沉默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老四就这俩儿子,总有一个要扛,哪个扛他们能自己商量他就不会管。
好在这俩孩子都是孝顺懂事的,不像许多人家,一到这时候亲兄弟们竟然互相推诿,叫外人看了笑话。
茵茵的修路之举并没有因此拖延。
这时的水泥路并不像后世那样厚,因为没有承重十几吨往上那么重的车。
再加上叶隐川当真给她拉了一个营过来帮忙,半个月,一条崭新平整的水泥路就铺成了。
这下茵茵的名声可是更响亮了。
她考上大学,别人只会说她会学习,羡慕一下,酸上几句也就完事了。
她有厂子,大家对她就是巴结,希望能到厂子里上班挣钱。
可她修路了!
从古到今就有这样的说法,修桥铺路,修功德。
这条路一修,造福的可不止苗家,全大队的人都会走这条路上街,那是造福了一整个大队啊!
再提起“苗茵茵”三个字,哪个不伸出大拇指,打从心眼里佩服?
对此茵茵是没有在意的,路修好了她就没再操心了,她操心的另有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