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的毛衣衬得他肤色白皙,笑容发亮。容谧嘴角弯了弯,拿起酒杯抿一口,也算给面子。
这样开朗又通透的男孩子实在很招人喜欢。但她最近心境低落,不希望身边遇见这样一个人,仿佛一眼就能瞧出她的烦恼和心事,一开口就会揭穿她若无其事的伪装。
她不希望被人询问,也不需要任何人开导劝慰,只想懒散地,漫不经心地消磨一些没有意义的时光。
她只认识叶小繁一个人,而叶小繁当然不可能只陪着她。主人公更不必说,季屿风没留两分钟就又被拉走去玩游戏了。她原本不想多待,可室外的寒冷也令人望而却步。来都来了,喝完这杯红酒再走。
拍摄团队很年轻,大多都是刚出校门不久,年轻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总有玩不完的游戏。说起来她也才毕业没几年,同龄的程艺欣还整天花天酒地。可不知为何,她已经把自己从年轻人的队伍里划分出来,不怎么喜欢热闹,也早早地没了玩耍的心性。
网上搜攻略的时候,她看到别人的失恋之旅总是轰轰烈烈,又蹦极又跳伞地跟过去告别。那些东西,她从前就陪某个极限运动爱好者玩过不止一次,也不觉得有什么“跳下去就能获得重生”的神奇效果。
看来出门这趟,也就是换个地方吃吃喝喝,在酒店里躺到年底再回老家陪父母过除夕了。
她坐在临窗的吧台,毛衣袖口松松地下坠,露出一截纤细瓷白的手腕,托腮望着街道边古朴的路灯,秀丽的侧脸神色平静。连眼神里都没什么情绪,只是百无聊赖地望着。
季屿风隔着人群望了她许多次,都没有被她发觉半分。
刚刚在街上遇到时也是。似乎每一次看她,她总是望着不知名的方向走神。
“要不要换一杯热的?”
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容谧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坐了半个小时,酒还一口没喝,“不用了,我正打算走。”
“这么快。”季屿风闻言有些失望,“我都还没有吹蜡烛。你不想尝一口我的蛋糕吗?”
这种话由小寿星亲口说出来,很难让人拒绝。容谧莞尔道,“我没有带礼物。怎么好意思分你的蛋糕?”
“你可以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季屿风很讲究地告诉她,“这样就能吃蛋糕了。”
被小朋友的规矩和执着逗乐,容谧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语气里也渐升暖意,“那就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待会儿给你切一大块。”
这个夜晚,她终于露出第一个能算得上明朗的表情。季屿风也心情颇佳,敲了敲她身边空椅子,“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
容谧这才注意到,他只是靠在吧台边说话,“不过……蛋糕要一小块就行了。我不太爱吃甜的。”
季屿风在她身边坐下,无处安放的长腿弯曲蹬在吧台的横梁上,自来熟地跟她对话,“可你看起来好瘦,比小繁姐还瘦。我还以为你也是明星,工作需要才节食。”
“我不节食。”
“那就来一大块蛋糕?偶尔多吃点也没关系啦。”
“多吃一块蛋糕也不会长胖的。”容谧无奈地解释,“偶尔吃一次很快就代谢掉了。”
“经常吃呢?”
“……我说过了,不爱吃甜食。”
她好像只在跟小学生交朋友时才会有这种对话。
她为什么要跟小学生交朋友?
季屿风有意想引着她多说些话。她居然被绕了两下才发觉,回过神便对上身边得逞的目光,亮晶晶的,始终黏在她身上。
“你的声音很好听,说法语也好听。可就是话太少了。”
“我在巴黎上过学。”
“你喜欢巴黎的冬天吗?”
“不喜欢。”
“为什么?”
“太冷了,也没什么好风景。”
他们快隔了两个代沟,其实没有什么话题好聊。容谧知道,由自己开口难免会带些长辈腔调,聊学习聊工作都是小朋友不喜欢的枯燥话题,聊兴趣爱好或情感状况就更没那种兴致。于是便随他,问什么就挑着答,涉及私人话题她都语焉不详,他却毫不介意。
季屿风是个社牛很明显能看出来。但她没料到小朋友聊天的兴致这么高,这样一问一答都能乐此不疲。一直到了众人喊他切蛋糕的时候,容谧依照承诺跟他走到桌边。
蛋糕是双层,用巧克力水果装饰,叶小繁亲自选的款式,说好看又好吃。灯光熄灭,烛光晃动,季屿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真许愿,“希望春天快点来。”
“说出来就不灵了好吗。”周围人都在笑他这愿望许得奇奇怪怪,“许这种愿老天爷都懒得搭理你。”
容谧却是一怔,忘记在他睁开眼睛之前先移开视线。他并不向任何人解释,只是隔着烛光望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笑意,无声地传达出微妙的默契。
朋友满座却不为人知,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
切蛋糕时难免要被抹些奶油助兴,容谧往后退了退,以免被战场波及。看着混乱又快乐的场面,虽然没有加入,却也被热闹感染,看得神色柔软。
季屿风顶着脸颊上的奶油和朋友们自拍,不拘小节地笑出一口白牙,玩过后又小心地把碰到的奶油刮掉,开始切分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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