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两个人正式地在一起谈一场恋爱,就能重新来过。她以为从前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许灵均承诺,她就愿意再一次相信他,相信他真的能为她做出改变。
她怎么会忘了。许灵均永远都只是许灵均,不可能为了谁改变自己。她只是不死心,以为自己真的有多特别,以为再坚固的东西,也能用时间撼动。
她付出的十年,是为自己的愚蠢和固执付出的代价。
容谧脚步停顿,停在一条小巷的中间。从后街拐进来,经过一家古早的小卖铺,才能看到这扇斑驳的木院门。院门口有一只褪色的手写招牌。院子里退休的叔婆曾经在这里摆摊,卖糖人,卖缠蜜。
她小时候也买过的缠蜜,以前卖五毛钱,现在要卖三块。两根小棍儿上搅一团糖稀,能拉丝,拉长了缠绕在棍上,再重新拉开。比起吃,小孩子更喜欢扯着玩,直到糖稀发白变硬再也拉不动了,就吃掉或者丢掉。
她和许灵均拉拉扯扯,再怎么纠缠不清,也总会到拉不动的时候。
到了这个时候,就应该丢掉了。
容谧想,她好像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等下一个十年了。
她会永远记得属于自己的这十年。或许记忆不算公正,这也没办法,人的记忆总是会被主观的私密的情感扭曲,脑海中的画面和真相总有出入。但她会记得。
许灵均给她保留演唱会上最好的位置,许灵均每一次来见她都会带上花。许灵均对她温柔,也惹她生气。一次好能抵得过十次不好,她总有耐心再给他一次机会。她知道,起码许灵均在对她好的时候是真心的。
只是那些毕生难忘的记忆,那些真心,他也会给另一个人。给别的女朋友,或别的未婚妻。她不是唯一的,永远都不会是。在对她好的时候,许灵均眼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许灵均跟别人好的时候,她自然也是无关紧要的B。
对许灵均而言,大概是天经地义的事。对曾经的她而言,也是能够接受的公平“规则”。
只是现在,她不想要了。
她从始至终都是玩不起的那个人。她太希望许灵均的真心能只给她一个人,从以前的不敢奢求到后来的狂热妄想,她努力了这么久,投入了这么久,所求的不过是一颗完整的真心。
她还会没有得到。
她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过去的十年已经像飞蛾扑火般壮烈,没有再为其付出后半生的决绝勇气。
既然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那么缺憾和补偿,其余所有,她一并都不要了。
**
从记者的包围中脱身时已近黄昏,晚上还有工作要谈,时间紧张,许灵均挤出两个小时的空隙到容谧的公寓,没想到还扑了个空。
容谧回到家时,他已经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显然心情不怎么样,“你去哪了?连手机都不带。”
“去外面散步。”
她神情沉静,语气却比往常平淡,算不上正常。
就知道跑这一趟是有必要的,许灵均耐着性子把来龙去脉都解释一遍。
她听完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没有信或不信,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太多伤心,好像只是听了个很久以前就听过的故事。许灵均皱了下眉,“你没什么要问的?”
还有什么要问的。容谧认真想了一会儿,看着他说,“你真的有把我当作女朋友看待过吗。”
她曾经以为只要让两人的关系踏入正轨,许灵均就能逐渐明白如何爱她,给她应有的理解和尊重。
可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总是独自决断后再来通知她。上热搜也好,其他事也罢,她总是先承受后果,才得到他的解释和补偿。
现在想想,“女朋友”这个称呼,除了在一些场合里提几句哄她开心,对许灵均而言,应该就跟给她起了个外号没什么区别吧。
演唱会日益逼近,许灵均本就不愿意为舞台以外的事分心,持续高压工作还要应付这些琐事,是个人都会烦得要死。这句话听在他耳中也有不同的意味。
“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他似乎以为容谧还在计较那条“未婚妻”的热搜,觉得很可笑,“一个称呼有这么重要吗?是叫一声女朋友就能保证谈恋爱不会分手,还是叫一声未婚妻就能保证婚姻里没有人出轨?容谧,我一直以为你聪明成熟,怎么也像个还在玩过家家的小女孩一样,像世界上所有庸庸碌碌的蠢货一样,介意这种根本就没有意义的东西。”
容谧垂眼问,“你觉得我不该介意?”
“一条绯闻而已,捕风捉影的事有什么可介意的啊?我已经解释过了,是拿她应付我爸妈。我也没想过要跟她结婚,给了她好处让她走人,这样还不够?”
晚上的工作一直在催。许灵均逐渐耐心告罄,“就为了一张照片!你跟我闹什么?还想要什么,要我现在立刻带着户口本去民政局登记跟你结婚吗!”
最后一句话落到空气中戛然而止。他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已经感到后悔,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再想收回也晚了,“我不是……”
“分手。”容谧打断他的话。
许灵均狠狠一怔,“你说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容谧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许灵均,我们分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