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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也着实辛苦,昨儿因伤口见了水,入夜就烧了起来,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着呢,若是落下病根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秀秀想起昨夜里崔道之身上的药味还有不同寻常的高热,垂下眼帘,端起眼前的粥喝了起来。
    丫头见秀秀未有半分关心大将军身体的样子,不由得眨了下眼睛。
    这位姑娘,心倒是怪狠的,偏大将军还这样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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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半个月,杨朔州各地的叛乱近乎全被平息,虽然崔道之不说,但秀秀却直觉,离开河州的日子快要来了。
    秀秀坐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开始像从前那般数地上的蚂蚁,数着数着,便慢慢停了下来。
    经过这么多事,到底心境不比从前了。
    “秀秀姐姐!”
    忽然,从外头传来雀儿的声音,秀秀抬头,只见她正越过重重守卫,急急忙忙过来拉她:
    “我方才听说有一群官府的人到叔叔婶婶坟地里去了,也不知要做什么,别不是要刨坟吧!”
    秀秀一听,当即顿住。
    叫人刨坟,这确实像崔道之会干出来的事。
    如今河州官府的人都听崔道之的差遣,他们去自己父母坟地,定然是受了他的命令。
    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自己给了他脸子瞧,他是定然要报复回来的,亦或许,他是想用他们来威胁她,好叫她像从前般对他卑躬屈膝,为所欲为。
    秀秀面色变了又变,抬脚要出去,却被守卫拦住:
    “姑娘,请您别为难小的们。”
    秀秀停下脚步,冷了脸,道:“我要见崔道之。”
    不消片刻,崔道之便出现在院子里,秀秀上前哑声道:
    “大将军,你想对我爹娘做什么?”
    若他当真敢对她爹娘不敬,她便拼了命,与他同归于尽!
    崔道之见秀秀这样一副神情,不由抿了下唇,道:
    “你以为我要用他们威胁你死心塌地从我?”
    秀秀没吭声。
    这样的事,他从前也不是没做过。
    崔道之皱眉,冷声道:“死者为大,他们是你父母,我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秀秀不吭声,显然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崔道之屈起手指,半晌之后,过去一把将她抱起:
    “不信?我带你去瞧。”
    等到了地方,秀秀掀开车帘一看,却发现那些官府的衙役并不是在做什么别的,而是在修坟。
    “他们养你一场,死后自然该得到尊重。”崔道之沉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秀秀回头看他,一时没了言语,半晌过后,她张了张口,问道:
    “有什么条件?”
    崔道之一怔,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看她许久,最后,嘴角飞快闪过一丝自嘲。
    他在她心里,原来这样的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崔道之方才缓缓张口,望着秀秀道:
    “既然如此,那就再叫我声二哥哥吧。”
    第71章 世上已无二哥哥,你叫我……
    这句话过后, 马车里是一阵漫长到极致的寂静。
    崔道之端坐在那里,抬眼望着对面的秀秀,食指微屈。
    与她在河州相识的那段日子, 并无任何特别,那时的他除了复兴崔家,心中便只剩仇恨。
    每日jpmjdj所听所见,无不是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就连同她产生的所谓纠葛,也不过是迷惑齐家的一种手段。
    崔家的败落教给他的, 便是这样的生存方式, 只有如此, 他与他所保护的家人才不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血腥、肮脏和谎言便是他生活的一切。
    就是这样的日子,有一个小姑娘成日里跟在他身后,唤他‘二哥哥’。
    一声接着一声, 像是永远唤不尽似的。
    他初时并未在意, 甚至觉得有一丝聒噪,很久之后,他独处在寂静无人的夜里, 恍惚意识到, 那或许是他长久独自前行的黑暗日子里为数不多的热闹和温暖。
    可她已经许久没这样唤过他了。
    她唤他‘将军’。
    也再不会成日跟在他身后, 用那样炽热的眼神望着他, 甜甜对他笑。
    她眼中的光和对生活的热情已经尽数被他浇灭了。
    在找到她之后, 他想, 或许这就是此生两人的命运,彼此撕咬、彼此折磨,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就在方才,看见她下意识的怀疑和厌恶, 他忽然开始有些不甘心。
    这里是河州,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在这里,她曾经那样的喜欢依恋他,如今,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只余下防备和厌恶。
    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崔道之抬手,想要去摸秀秀的头发,沉声道:
    “还没想好?”
    就在手快要触碰到她时,却听秀秀声音淡淡地道:
    “大将军,你这样好没意思。”
    崔道之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我知道大将军平日事多,可能有些事忘了,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秀秀将车帘放下,与崔道之对望,轻叹一口气,提醒他:
    “当日,就在家里的东屋里,你叫我认画,我不知道,你便忽然生了气,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扯破我的衣服,对我发怒。”
    崔道之缓慢将手收回。
    秀秀像是一个局外人,继续有条不紊地将当日的事讲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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