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秀秀听懂了,她看了眼手上的茶盏,又抬眼看向赵贵。
进去,进去做什么?
秀秀下意识察觉到不对,正要拒绝,却已被李婆子推着进到屋里。
李婆子还贴心地关上了门,二爷若是想办事,门开着,终究是不方便。
秀秀孤身端着茶站在门口,见对面墙上挂在一把长刀,当即有些明白过来这屋里的人是谁,转身就要走。
她咬着唇,尽量不发出响声,可手触到门框的那一刻,耳边终究响起那道熟悉又可怕的声音:
“谁。”
秀秀的心咚咚跳,她飞速将托盘放在梨花桌上,转身两手并用去触门框。
她额上的汗珠再度冒出来,心中急得不行。
这门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不开!
正急着,身后已经有脚步声响起,秀秀的手开始发抖。
崔道之看衣裳,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便想叫赵贵带出去惩治,然而下一刻,瞧见她露出的些许侧脸,他眉头一皱,大步过去,从身后一把拽住她的后领,将她翻身。
秀秀轻‘啊’一声,被他推靠在门框上,因为害怕,胸口剧烈起伏。
还未曾反应过来,崔道之便已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秀秀立即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
崔道之注视着她,眼中升腾起火焰,渐成燎原之势,好似下一刻,那火便能从他眼睛里跑出来,将她烧掉。
“谁准你进来的?”他道。
秀秀眼中闪过惊恐,怕他误会,连忙道:“是外头的管事和妈妈,奴婢不知道将军你在这里……”
若她知道,便是怎么着也不会进来。
崔道之却全然不管她的话,只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去梨花桌边,抬手便扫落桌上的茶盏,将她压在上头。
赵贵和李婆子听见里头动静,早吓坏了,连忙将房门推开,“二爷——”
等进去,看见屋内正中央那张梨花桌上的场景,两个人齐齐住口。
崔道之连头都不抬,道:“出去!”
赵贵和李婆子两人慌忙反应过来,口中告罪,又重新出去,将门阖上。
秀秀看着他们两人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求救,反而离去,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她的两只手腕都被崔道之扼住,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她不知崔道之想干什么,只能嘴唇哆嗦着,不知所措。
崔道之弯身凑近,近到她以为要亲她:
“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你若是想爬床,我就掐死你。”
他说这句话时十分冷静,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将死的蚂蚁。
秀秀望着他,道:“……奴婢没有。”
她怕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招惹他?爬床?这个词听起来便让她有股不适感,仿佛她天生下贱,同他在一起便是玷污了他。
她抬眼,望向崔道之,觉得此刻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棺材里,无边的黑暗将她包围着,她躲不掉,逃不了,只有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于是也像那时一样,她挣扎了起来。
她的力量太小,同崔道之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可是她仍旧不想放弃。
崔道之似乎是没料到她这般动作,只攥着她的手不动,静静欣赏着她蝼蚁般的挣扎。
半晌,他眼中的怒火褪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只将王贵妃和齐家拉下马杀掉便成了么?不,他要的远远不是这些,他要他们比他从前痛苦一百倍,好偿还他们对崔家所犯的孽债。
看着别人挣扎在泥潭里,却无能为力的模样,好似也很有趣。
王家、齐家躲不掉,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同样如此。
他今日进宫,察觉到如今的形势,将她推出去拉王贵妃下马,显然不是时候,若是莽撞行事,怕是会功亏一篑。
这颗棋子要到关键时刻,才能发挥出作用。
在此之前,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待这个,王馥郁不惜冒着欺君之罪也要生下来的女儿。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同戎狄的战事,所以不急,他还有时间。
崔道之嘴角微勾,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秀秀的脸,轻声道:
“好孩子,我改变主意了,不杀你。”
秀秀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她如今浑身已经失去大半力气,闻言,只喘着气道:“……多谢将军,奴婢可以离开了么……”
她已经不再费尽心思去猜崔道之的心思,因为她永远猜不明白,此刻,她只希望他能大发慈悲,放过她。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难道便因为从前喜欢他,缠着他,便惹他厌恶,费尽心思要折磨自己么?
秀秀不明白。
崔道之见她躺在桌上,如同失去力气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颈间的盘扣因为挣扎已经松掉一颗,肩头的大红肚兜带子露出来。
他伸手,轻轻将盘扣扣起来,感受到身下的抖动,他的手指在上头停留些许,随即起身,松开对她的桎梏,掀帘回到椅子上坐着。
他开始下意识转动左手上的扳指,仿佛方才那个如同猛兽般发威的人不是他。
见着秀秀拉着领子要走,崔道之叫住她:“站住。”
秀秀脊背一紧,以为他反悔,心下发凉。
崔道之却道:“去,再给我沏杯茶来。”
秀秀回头,瞧见帘子后崔道之已经拿起一本书来,见她投过去视线,淡淡看了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