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霍霆，眼神里是无法撼动的坚定：“我知道。”
    “我比谁都清楚，天赋的重要——”
    因为他的身边，太多天才了。
    不管是罗明镜，还是路法，还有机甲联赛上那些优秀的选手们。
    他们是赛场上夺目的新星，而衬托之下的他，除去家世背景，和这柄惹人注目的剑以外。
    霍不言本人，似乎被忽略了。
    尽管他已经足够努力，比其他人付出了千倍百倍的努力，却还是只能在天赋造成的天花板前认命的低下头颅。
    “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不是什么鬼天赋——”霍霆不耐烦的说道。
    “爷爷，罗明镜他，在费雷星牺牲了。”
    “所以你要干什么？”霍霆气愤的一挥手，更加不解了：“你难道，难道要给他报仇吗？”
    “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一生追寻的对手。
    他所牺牲的战场，也是我想要战斗的地方。”
    霍不言抬起头，定定的看向霍霆，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的眼中仿佛燃烧着战意的火焰，灼热得视线都滚烫。那样热烈的目光，拥有着焚毁一切阻碍的力量。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霍霆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根本劝不动霍不言。
    他更知道，如果霍不言真的能平安归来，将来一定会成为震惊联邦的将领。
    可作为爷爷的他还是忍不住劝道：“罗明镜他是超s级都不能自保，更何况是你呢？”
    霍不言手指抚上剑身，这一刻他又想起了那一抹微凉的指尖触感，仿佛镌刻在他的骨骼上一样深刻。
    “可如果我不去，我的心将永远不会安宁，也再也拔不出这把剑了。”
    ……
    一切尘埃落定，霍不言的申请成功提交了上去。
    就在他离开报名点时，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唐祈丰？”霍不言疑惑的问道：“你也来？”
    “怎么了，就准你们来报名！我也是机甲单兵！”唐祈丰依旧趾高气昂的回道。
    “你毕业了吗？”
    “告示上写了，光系不限年级，并且优先录取。”
    唐祈丰指着告示上的字，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说道。
    “既然这样，你一开始怎么不当提灯人？”
    一句话直接问倒了唐祈丰，他支支吾吾道：“我也……家里……不让……”
    “那现在让了？”霍不言继续追问道。
    “现在也——喂！关你什么事儿！”唐祈丰重新捡起小少爷的脾气，瞪着眼睛喊道：“罗明镜不也是这样！单兵当得好好的又去当了提灯人！”
    这件事的内幕霍不言略有耳闻，也稍微能猜出点，他自然不信那些“罗明镜为了前途去提灯者协会”的传闻。
    当即冷了神色，说道：“你和他比，差了不止一点。”
    唐祈丰马上火了：“霍不言你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他凑到霍不言面前，似是想和他打一架，但看了看两人的身高体格差距，又理智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也觉得，我什么都在学罗明镜？”唐祈丰阴着脸说道。
    他想去费雷星确实是因为罗明镜。
    罗明镜是一颗太过璀璨的星星，她的光芒不仅盖过了同年龄段的所有天才，更将同是光系的唐祈丰衬托得黯淡无光。
    很多时候，对于唐祈丰而言，她就像一座永远无法翻越的山，像一个永不消散的噩梦。
    可突然有一天，她死了。
    大山消失了，噩梦也醒来了，事情好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但唐祈丰他，却不习惯了。
    他暗地里骂过自己犯贱，可还是忍不住怀念罗明镜还在的日子，怀念那些两人对骂的时光。
    他好像不知道接下去该往哪里走了。
    山消失了，可不代表他真正翻过了那座山。
    既然罗明镜在费雷星战死了，如果他能够赢得这场战斗，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翻过了这座山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提交了申请。
    “我会证明的，这一代优秀的光系异能者，不止罗明镜一个人。”
    唐祈丰站在那里，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贵少爷，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怀抱着远大的梦想。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霍不言听，也说给自己听，更是说给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听的。
    霍不言淡淡瞥了他一眼，脚步一转，与他擦肩而过。
    和唐祈丰不同，他的目标一直清晰，永远坚定。
    剑尖所指之处，便是他前进的方向，不会为了其他事而停留。
    “拭目以待。”
    第116章 、一一六
    明镜看着自己膝上的人有些头疼, 明明之前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黏了上来。
    “列……列比恩？”她试探着喊道。
    列比恩趴在她腿上，乖顺的抬起头, 银发垂在他耳侧，蔚蓝双眼带着朦胧水光, 从喉咙里发出轻轻一声。
    “嗯。”
    他那上扬的尾音，听得明镜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这谁遭得住啊！
    她伸出手去握住列比恩瘦弱的肩膀, 想把他从自己腿上扶起来。
    谁料他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却不小, 紧紧攀着明镜的腿不放。
    “你起来, 好好说话。”明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列比恩用他那伶仃的胳膊更用力的抱住了她，摇了摇头：
    “玻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说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玻因。”明镜胡乱的揉了把自己的头发，苦恼的说道。
    她一说这样的话，列比恩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蓝水晶一样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他垮着嘴角垂下头去, 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好了, 好了, 我是，我是还不行吗。”
    明镜连忙摆手道, 迎着列比恩重新投来的依赖的目光，她吞了口口水, 说道：
    “你这时不时消失的毛病, 能不能改改？”
    次数多了她怕她心脏受不了。
    列比恩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握住了她的手心, 他纤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那一池盈盈水光。
    “我想，和玻因一直在一起。”
    他轻细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黑暗里隐有回响，像一阵温柔的风将明镜团团包围。
    “可玻因没有光了，那我把光，还给玻因……”
    说着他牵着明镜的手，触向自己的额心。
    明镜怔怔的看着列比恩，他的眸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她的指尖被他牵引着，触上冰冷的额头。
    然后“看见”了一场汹涌的风暴——
    那一片漆黑的精神海，充满着压抑和窒息的味道。
    铺天盖地的巨浪和呼啸的狂风拍打着脆弱的边界，整个世界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突然，自浓郁的黑色深处破出一点亮光。
    它那样小，那样微弱，狂风吹拂着它，巨浪冲刷着它。
    可它仍倔强的，执着的闪烁着那一点微光。
    明镜一窥见它，便感到一股难言的熟悉涌上心头。
    那种慰藉的感觉，像是阔别已久的故友，又像是骨肉相连的亲人。
    感到熟悉的不止是明镜。
    那宝贵的光亮几乎在明镜一出现时便立刻亲昵的靠拢过来，如一缕缠绵的烟绕上她的指尖，依偎着她的掌心，不舍离去。
    明镜的指尖不自觉地缩紧，想要锁住这一点光明的存在。
    可就在它完全要离开列比恩的精神海时，这片暗无天日的所在突然暴动了。
    原本就一片混乱的精神海在察觉到光亮的离去时，瞬时化作咆哮的猛兽朝它追逐嘶吼而来，那裹挟而来的巨大冲击力冲撞得边界纷纷破碎开来。
    列比恩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明镜这才缓过神来，她立马缩回手来，可那微弱的亮光已经被她带出了列比恩的精神海。
    边界崩塌，列比恩的精神海，崩溃了。
    那一点光亮，是在罗明镜的光即将消失的时刻，他几乎用尽所有精神力才勉强留住这一点，属于她的，最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