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父一字不差地将沈棠刚刚的原话说给众人听,并且叮嘱他们接下来探望可以,但不要多问,更不要追问。
相比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沈棠一定是最迫切想要让宴君尧好起来的人。
他们的追问不仅没有意义,还会徒增她的烦恼和压力。
众人都非常清楚且理解宴父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了解了基本情况后,众人就开始讨论他们探望和陪护的人员分配。除了有工作的轮流来之外,暂时没有工作的可以每天都过来,但人数不能多。
他们帮不上太多忙,只有在沈棠忙碌于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帮忙守着宴君尧,以防出现突发情况没有人发现。
这件事,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就够了。
沈棠倚在门边,听着他们的讨论,却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让她加入话题,得出来的结果也是这样。
她无法时时刻刻守着宴君尧,确实需要他们能够轮流照看,在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及时通知护士,进而及时通知她。
就这样,一个把在场所有人都囊括在内的大群诞生了。
不仅如此,连出差在外的沈烨和醉繁也被他们拉了进来。
沈棠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她暂时没有看见他们的群聊,接下来也不会有时间去看,所以依旧游离在话题之外。
倒是身处众人包围圈前端的鹿悠和季妧突然转过视线看她,然后从一群人里退出来,朝她走来。
沈棠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见季妧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里面似乎放着些瓶瓶罐罐,她有些不明所以挑起眉。
“我看你身上伤口不少,处理一下吧。”季妧解释道,声音温温柔柔的,但眼眶却一直红着。
鹿悠也皱着眉附和道:“走吧,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们陪你去隔壁。”
拗不过她们两个人,沈棠最终还是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坐在床边的宴母,见她们三个女生一起出去,眼底不禁流露出几分欣慰。
朋友贵不在多,而在精。
她很高兴,沈棠和宴君尧拥有这么一群重情重义的好朋友。
帝京当地时间已近深夜,宴父宴母不便多留,他们还得回去照顾两个孙子。所以等沈棠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们一走,众人自然也不再多留,商量好今晚谁留下,明天谁过来换班后,就各自散去了。
拥挤的病房里彻底恢复平静,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药香味。
沈棠坐在床边,双眸盯着生命体征监测仪,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愣愣地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晚留下来陪着她的是付煜和洛知鸢,他们两个现在都处于放假状态,闲暇时间非常多。
小队这一阶段的任务已经结束,因为这一突发状况,上面给小队每个人都放了半个月的假,付煜这个副队长也不例外。
他虽然还要帮着管理宴氏财团,但那边主要工作大多都交给了宴允爵,他只需要偶尔过去,根本忙不起来。
洛知鸢就更闲了,她研究生还没毕业,正在放寒假。
用她的话来说,她和付煜天天过来都没有问题。
众人离开时,他们两个也跟着下楼,开车出去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餐厅。
考虑到沈棠疲惫的状态不适宜吃太过油腻,他们给她点了一些清淡的菜,又要了一份营养粥后才回到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两人抬眸入眼即是沈棠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的模样。
她背对这门,长发被鹿悠整理过,整整齐齐地扎起了一个高马尾,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脖颈。
但更惹人注目的,是她后颈上向下延伸被衣服遮挡的伤痕。
显而易见的红,在一片白皙上,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付煜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走进来后脚步一转,推开了病房内设置的小隔间。
小隔间里摆放着一套桌椅,正好可以用来吃饭。
付煜把手里的保温食盒放在桌上,正要伸手打开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棠棠,这里……还疼吗?”是洛知鸢的声音。
她站在沈棠身边,近距离瞧见她后颈上的伤痕,一道道纵横沟壑,红得刺眼。
她抬起手,却不敢触碰沈棠的伤口,微凉的指腹只敢轻轻触碰没有伤口的地方。
沈棠侧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轻轻摇了下头,“没感觉了。”
面前躺着一个生死未卜的人,她哪里还能感觉得到其他。
洛知鸢听见这话,弯下腰将她抱住,细心地避开她有伤口的地方,甜软的声音有些闷,在耳边响起:“二爷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但是你如果真的很难受,可以抱着我偷偷哭一下,我保证不跟其他人说,好不好?”
这样的情况,洛知鸢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样的沈棠,她是第一次见。
甚至不止是她,刚刚来看过宴君尧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沈棠再明显不过的不同。
都说事情压不垮人,但情绪可以,沈棠的状态和宴君尧的身体一样让他们担心。
沈棠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却摇了摇头。
她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为数不多的眼泪在那些脆弱无助的时刻里已经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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