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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薄情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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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岚懒散地靠在凭几上翻着书,灰奴就在她旁边的空地上摊开了四肢趴着睡觉。
    裴彦已经往隆庆宫去处理朝政大事,她看着外面这烈日炎炎的样子也懒得动弹,便随便找了本书翻着看。
    约莫是刻书处想着裴彦会常到这昭华殿来,在殿中书架上能找到的书许多都是关于兵法农垦民生经济之类的策论,偶有一些诗文也多是颂圣为主,一看便是给裴彦准备而不是给她看的。
    在书架上翻了许久,才翻了一本应当是前朝时候就遗留在这里的旧书,讲的是一个青梅竹马的俗气故事。
    虽然俗气,里面情节也常见,但她还是看得认真,直看到那里面的两人因故分离,却再翻不下去,便撂开放到了一旁。
    尽管知道故事里面分开的两人将来一定会再相逢,可她却知道现实中并非如此。
    可不看书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天气太热便让人懒散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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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捏了捏灰奴的耳朵,然后便见着一个宫人从外面进来。
    “陛下来了?”她一边问着,一边坐直了身子往外看了看,又有些疑惑,“还早呢,都没到中午。”
    宫人低头,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娘子,谢姑娘奉太后娘娘的旨意,来给您送东西。”
    “谢姑娘?”云岚诧异地看向了这宫人,“太后娘娘有什么要给我?太后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不、不知……”宫人头低得更下了一些。
    看着宫人这样反应,云岚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裴彦的后宫究竟是什么情形,也不知道这个太后到底是什么用意,但她经历过当年陈朝末帝的后宫,后宫中的事情大抵相似,她都不必多想就能猜到这太后和送东西来的谢姑娘是什么来意。
    垂着眼眸想了想,她重新靠回了凭几上:“没什么可见的,太后与我也没有关系,东西送回去给她就行。”
    宫人听着这话,似乎被惊到了一般,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还是低头应了下来。
    看着那宫人退出殿外,云岚伸手把灰奴从地上抱了起来。
    被打扰了睡觉的灰奴很有些脾气,它挣扎着翻了个身,然后使了个巧劲从她手里跳了出去,重新找了个凉快地方趴下。
    正打算起身去把它重新抱过来,云岚却见那宫人重新又进到了殿中来。
    “娘子,那位谢姑娘执意要亲自把太后娘娘的赏赐亲自给您。”宫人飞快地说道。
    云岚眉头皱起来,又看了一眼外面那几乎刺眼的太阳,觉得有些烦躁了:“那就让她送进来吧!”
    听着这话,宫人似乎松了口气,忙应下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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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笙在昭华殿外站了许久,她是没想到第一次云岚会直接让她走的,不过好在她第二次让人进去通传有了结果,不至于叫她就这么打道回府。
    她从小到大是没吃过这种闭门羹,这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拒绝到了脸上。
    她只觉得从脸上到心里都烧得发慌,还没见到这传闻中的陈朝公主,便添了对她的怨怒和不耐。
    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她跟在宫人身后进到了昭华殿中,扑面而来的凉爽让她忽然冷静下来,还没来得及过多反应,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就突然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瞠目结舌,想要说的话全忘了,便只站在了那里,许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在来昭华殿的路上她是猜测过云岚的相貌的。
    漂亮是自然的,否则为什么外面都开始流传说她仿佛妖姬?
    可真正见了才知道有多漂亮!
    她向来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相貌出众无人能敌,可与眼前人比起来,便好像是一丛牡丹旁边长了一把杂草。
    那些华丽辞藻诸如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类用在她身上都不夸张,甚至会让她觉得,那些词都配不上她的长相。
    这么一个人……
    她垂下了眼睑,一时间思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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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岚颇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向了跟着宫人身后进来的那一行人,她目光很落到了站在中间的谢笙身上。
    “所以太后娘娘让你来送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谢笙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收回了目光,回身让人把那匣子送到了云岚面前,把太后嘱咐的话说了出来:“是一些首饰头面。娘娘说,您伺候圣上辛苦,是应得的。”
    这话含义明显,云岚听着便笑了笑,她没有接那匣子也没有打开,只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那就赏给你了,这么大热天往这里跑了一趟,就当是辛苦你跑这么一趟,你应得的。”
    谢笙顿时涨红了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后跟着的宫人拉了拉袖子。
    “退下吧!”云岚看着灰奴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便跟着也站了起来,追着灰奴往后殿去了。
    第13章
    隆庆宫中,裴彦放下手中奏疏喝茶的时候,就看到宝言从门外进来了。
    “有什么事情?太后来催中午去长乐宫用午膳?”裴彦随口问道,“不是已经说了会去,还催什么?”
    宝言听着这话,先看了一眼裴彦神色,然后才道:“谢姑娘去了一趟昭华殿。”
    裴彦挑了眉看向宝言,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旨意上说了是让谢家今日就送他们的八姑娘进宫来。
    放下了手中茶盏,裴彦认真了几分:“去找娘子说什么了?刚进宫就知道往昭华殿来?”
    “听着昭华殿的宫人说,谢姑娘是为太后娘娘送东西过去的。”宝言小心地说道,“不过娘子没收,谢姑娘又带着东西走了。”
    裴彦听着这话便笑了一笑,道:“她心里都是朕,不会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太后都没被她看在眼里呢!”
    宝言琢磨着这话的语气,便也跟着笑了笑,道:“圣上说的是。”顿了顿,他才接着把话说下去,“但这样驳了太后娘娘的面子恐怕也不好呢?”
    “这有什么,反正中午是要过去长乐宫用午膳,到时候我替她说两句就是了。”裴彦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这就传肩舆过去吧!记得让膳房送两道娘子爱吃的菜到昭华殿去。”
    宝言忙应下来,便一面催促着宫人去准备肩舆并往长乐宫提前通传,一面又催着膳房去送菜。
    裴彦于是站起来,让宫人拿了衣裳来换了,又重新净面梳了头发,看着镜子旁边的梳子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向宝言道:“朕记得前两天内府不是送了一套乌金梳子,送到昭华殿去给娘子赏玩吧!”
    “是,奴婢等会亲自给娘子送去。”宝言再次应下来。
    “行了,那就往长乐宫去吧!”裴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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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
    长乐宫中各处已经摆上了冰块。
    宫人们为了准备着裴彦过来用午膳,忙碌着收拾着正殿。
    偏殿中,谢笙一脸委屈地把匣子还给了谢太后,又一五一十地把昭华殿中的事情给说了,最后再忍不住,便抹起了眼泪。
    谢太后面色也沉了下去,自云岚进宫后,她是没有与她见过的,当然也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脾气,会连这么一丁点面子都不讲,这样行事让她感觉到棘手。
    原本她是想着,若是云岚收了赏赐,便也算是低了头,算是后宫中人,她这个太后自然是能依着后宫的规矩去管她,自然是能把她压下去让谢笙出头,可现在看来却是低估了她。
    听着正殿传来的动静,谢太后很快便转过了心思,看向了谢笙,和蔼道:“别哭了,她国破家亡不过一个孤女,故而才这样不懂礼也不懂事,越这样,她将来便跌得越狠。”
    谢笙泪眼迷蒙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哽噎道:“臣女只是为娘娘不值,那些话说给我听便也罢了……”
    “我也不会与这么个孤女计较。”谢太后缓缓道,然后看向了谢笙,“你洗把脸再收拾收拾,皇帝马上就过来了,你可不能这么乱糟糟的就去见人。”
    “还、还要见圣上吗?”谢笙想到了昭华殿的云岚,却有些迟疑了。
    “当然要见。”谢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收拾妆扮起来,让他好好看看你。”
    谢笙抿了下嘴唇,还是点了头。
    见她这样乖巧听话的样子,谢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刚才我让人送了些宫中新制的衣裳,你换上。”
    谢笙回头看向了宫女捧过来的水红的纱裙,忽然又想起来在昭华殿看到的云岚身上的那一条不知是什么料子但看起来流光溢彩的披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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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是见过了比自己美貌千百倍的人,此时此刻她是心虚的。
    心虚之余又是嫉妒——或者这也能算是人之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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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彦从肩舆上下来,在长乐宫庭院里面绕着走了走,才往正殿过去。
    长乐宫是新修过的宫殿——或者说是专门为谢太后修的宫殿,按制是应当国朝太妃太后都在此宫居住,但因先帝称帝不过一年多就病逝,后宫还没来得及填充,于是这长乐宫中现在是只有谢太后一人的。
    当初奉谢氏为太后就罢了,可要为她重修宫殿,裴彦就颇有些不情愿,还是亲近的大臣劝了又劝,他才勉强松了口。
    原因倒是简单又直接,他并非谢氏所生,与谢氏也没什么母子情分,不远不近就这么做个陌路人也就算了,现在非要来做母慈子孝那一套,便显得格外好笑。
    但现在看来,虽然他觉得这一套好笑,但谢太后自己显然是乐在其中的,否则为什么让谢笙进宫,今天又让谢笙去昭华殿给云岚送东西?
    进到了长乐宫正殿,他便看到谢太后带着一个身材纤瘦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迎了出来。
    那女子穿了件水红色的纱裙,看着是宫中的样式——同样的裙子,他昨天才让人给云岚也裁了一条。
    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听见这女子行礼跪在了地上,口中道:“臣女谢笙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裴彦没有多看她,只直接叫了起:“起来吧,既然是进宫来陪着太后,便尽心陪着太后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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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笙闻言起了身,又看了谢太后一眼,然后道:“谨听陛下教诲。”
    “那就用膳吧!”裴彦看了一眼正殿中摆好的桌椅,便随便择了个位置坐下了,然后看向了谢太后,“昨日母后请朕用晚膳,那时朕忙于政事无暇分身,只好今日才过来,还请母后见谅。”
    谢太后笑着应了一声,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道:“我也知你政事繁忙,但后宫中还是需要有人主持的。”顿了顿,她推了谢笙上前两步,然后才继续说道,“谢家世代簪缨,其中女子都是有才有德识大体的,我荐此人为皇帝打理后宫可好?”
    裴彦没有看谢笙,只是笑着看向了谢太后,道:“后宫中现在空无一人,又要人主持个什么呢?”
    “难道要一辈子都空着?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谢太后语重心长道,“虽然皇帝并非我亲生,但多年来我待你也算有母子情分,这并非出自我私心,而是为皇帝今后着想。”
    第14章
    庭院中的蝉鸣显出了几分吵闹。
    裴彦听着谢太后说着这些话,忽然想起来许多从前的事情。
    他生母去得早,谢太后当年嫁给他父亲做填房的时候,他年纪并不算大,如若当年谢太后有心,是的确能与他相处出几分所谓的母子情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