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并没有想要如何,却被她最后那句郑重撼动了。
那句“若你我都能活下来”,四两拨千斤地占领了祁铭之的最后一块高地。
即使他知道她有所保留。
古往今来,若一场病能被断为疫病,无不是因其已经传染众人,死伤惨重。
而今并未有任何异变,芸京墨却如此确定它为一场瘟疫。
露出破绽的不仅是她说家乡曾有类似病症。
祁铭之转身。
那一日在淮安府邸,芸小姐也曾向他讨要清瘟成方。
他还记得,当时她用的理由,是预防之用。
不过这些怀疑,都随着祁铭之乖乖给自己的口鼻覆上巾帕的动作而土崩瓦解。
他选择相信她。
便凭她方才关切且焦急的眼神。
回春堂库房。
顾珏虽然人是潦草了些,但是做事的效率却很高。
回春堂上下一条心,很快便按照芸京墨的意思,收拾空出了几间空库房。
顾珏看过那仵作,大概知道个情况,又按照平时常见的药方清点出几味药材。
只是纱布巾帕这些东西不是回春堂的储备,需要去布坊买,顾珏也就没准备。
若真是瘟疫,这些东西应当由官府统一调配。
“来,这些药堆在这里,”顾珏在库房里指挥着,“那边把热水烧上,等祁大夫问诊回来需要用的。”
他满腹狐疑地指挥着一群浑不知情的药农们干完了活儿,就等着祁铭之的诊治结果。
祁铭之这边却有些麻烦。
那名仵作从发病至此也不过是几个时辰,听病人主诉是下了工就开始不舒服的。
眼睛酸胀疼痛,头晕目眩。
等祁铭之到的时候,仵作背上已经出现大片白色斑块,眼睛也睁不开了。
祁铭之把了脉,让人速去煎了败火解毒的药。
他也从未见过此等病症。
阅遍医术古籍,从未有此印象。
更让祁铭之心惊的是,这一方诊完药还没煎开,他出门的时候,竟就已经发现那仵作的同伴,脸上出现了同样的一小块白斑。
确为疫症!
平熙三十八年冬,疫症起于淮安城南部一个边陲小镇,消息在两天之内传遍了全城。
芸志行服药后没多久便醒了。
在榻上便听闻回春堂反应迅速,已经开了库房收治病人,医者药师方巾掩面,将病人与其他百姓隔离开来,以确保大多数人的安全。
这应对措施简直让佩服。
只是知府大人身体刚好便开始操劳。
一连下发了几道命令,又上书朝廷呈报此事。
这疫症实在凶险,染上后痛苦万分,从眼痛头晕开始,到身上起白斑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了。
可偏偏只能到白斑出现,才是最明显的诊断依据。
这时病人早已经呼吸困难,生死一线。
回春堂的医案记此名为“白遏疫”。
最初几日,感染者死亡过半,为避免瘟疫扩散,官府下令采取火化。
栗乡百姓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芸志行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候带着女儿回淮安城,而是下令封锁栗乡,并带着芸京墨深入民间,亲力亲为地对抗白遏疫。
芸京墨在粥棚施粥,见祁铭之等一众医者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都是囫囵吞的。
周围的百姓衣衫脏乱,围坐在一起。
整个栗乡死气沉沉,早已没了先前的恬静生气。
芸京墨从未见过这般惨淡的场景。
比之人间炼狱,怕是也不遑多让。
“给。”
芸京墨正呆呆地站着,一个温和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回头只见祁铭之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不用想,便知道里面包着的是一小包药材。
这几日,祁铭之日日都会给她单独准备药材,她按方煎服,并未有过任何不适症状。
“祁铭之,”芸京墨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你们找到办法了吗?”
自时疫起,回春堂的医者们便来了大半,他们日日都在与病人打交道,一起斟酌着用药,却没有还没有能让人兴奋的消息。
祁铭之低眉:“在下尽力保姑娘无虞。”
芸京墨点点头,又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前方已经一片荒芜。即使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主线,也不敢抱着十足的希望。
她太怕未知的前方了。
“小姐!!”
枳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又尖又锐。
芸京墨惘然抬头。
“小姐!云生公子也出白斑了!!”
第18章 探查 只见一团黑影从里面挪了出来…………
“什么?!”
芸京墨如遭惊雷,险些要站不稳!
站在身侧的祁铭之一把扶住:“当心。”
枳香也是手足无措:“小姐,云生公子这几日跟着忙,怕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小姐……”
芸京墨的耳边只剩下了呼呼风声。
从芸志行决意与百姓同吃同住一齐抗疫的时候,芸京墨这颗心便已经提起来了。
按照原文剧情,她会在这场时疫中失去所有亲近之人。
这其中,自然包括父亲以及芸家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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