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韩庭之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冷淡，那些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让他直接就这么推开了卧室的门。
    “怎么了？”
    江暮夏坐在床上看书，视线本能抬起，“还不休息？”
    “……”
    “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沉，附身的瞬间就在床边坐了下来，认真地捧住了她的脸颊，“从上次晚上不让我碰跟我吵架之后，你就一直是这幅冷冷淡淡的姿态，江暮夏，有什么事我们不能摊开了好好说吗？”
    他的眸光闪烁，很深。
    “没有。”
    江暮夏睫毛微微颤动的同时，就这么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说话的语调都迟钝了一下，“我这段时间，不正常吗？”
    “正常吗？”
    韩庭之舌尖顶住上颚，鬓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正常的话，能二十多天不让我碰，”那声音到了后面还是沾染了质问的味道，“怎么？喜欢上别人了？”
    “……”
    “没有。”
    江暮夏主动合上了自己的书，“我喜欢的人是你。”
    “呵。”
    男人的五官生冷而僵硬，漆黑的眼眸就这么对上了她的视线，“你这段时间基本上白天都在外面，是因为跟别人有了什么所以不让我碰，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做这种事。”
    他的眼眸微红，原本高大的身形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暮夏，撒谎也要有个限度。”
    很久了。
    这段时间看着什么事情都很正常，可正常到让他觉得格外不安，尤其是她这幅冷冷淡淡的姿态，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钢丝上。
    “你……”
    江暮夏瞳孔紧缩的瞬间，眸色骤然顿住，“是这样想我的？”
    “难道不是吗？”
    他低垂下眼睑，说话的声音都沾染了微薄的嘲，很是清晰，“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的确是说过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可以，可我现在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真正喜欢的人，是没有办法看着她在身边像个陌生人的。
    真的做不到。
    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最开始复合的时候，他想着只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就好了，可等到真的留在身边了之后，他想要得到她的爱，想要得到她的唯一。
    一步一步。
    他变得贪得无厌，想要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占有，控制。
    他慢慢变得不像自己，甚至在这段感情里也开始越来越猜忌，越来越不信任，明明是他想着让她感受到安全感，可最后失去安全感的人，却是他。
    “我根本不想要孩子。”
    他的眉心微微拧起，嗓音低沉中多了显而易见的哑嘲，就这么看着她，“如果你爱我，你喜欢我，一心一意想要跟我在一起，孩子对我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我想要的是你，从来都是你。”
    只是你。
    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情绪压抑到了某个最紧绷的刻度点，他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微微沉。
    江暮夏准确无误从他的话里，摘取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是吗？”
    她缓慢地垂下了眼睑，就这么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嗓音都清浅地不像话，很是飘渺，“那如果，我怀孕了呢？”
    韩庭之顿时愣住，“夏夏……”
    “无关紧要吗？”
    她的语调缓慢，很轻，“是不是你不想要孩子，也可以打掉。”
    “……”
    “江暮夏。”
    韩庭之看着面前神情恍惚到近乎让他崩溃的女人，皱眉的瞬间就扣住了她的肩膀，强行逼迫她跟他对视，“你到底在执迷不悟些什么？”
    他的手腕用了些力道，江暮夏的身形在他的怀里别摇晃了几下。
    “没有。”
    她的表情呆滞，附身的瞬间整个人却冷静地不像话，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只是在想，在孩子和你之间，我应该怎么选择。”
    到了现在，她还在说孩子的事。
    “江暮夏！”
    韩庭之这段时间所有的软肋都是她，就是怕她想到孩子这件事折磨自己，可很显然，她的情况到了现在都没有任何好转，“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说过孩子根本就不重要！”
    他的呼吸急促，可江暮夏却冷静地像是一潭湖水。
    很平静。
    “是啊，我知道，”她笑了笑，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你喜欢我，爱我，舍不得我受苦，怕我受伤，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想着我，担心我，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所有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
    韩庭之瞳孔紧缩的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里明显失控的味道，眉心瞬间都拧了起来，“夏夏，医生说了让你不要太有压力，孩子的事情没有就没有，我不会因为这件事不喜欢你，不爱你，你明白吗？”
    他说的时候，嗓音都是完全哑的。
    “我明白。”
    江暮夏本能地垂下眼睑，“说完了，可以休息了吗？”
    “……”
    韩庭之看着女人那十分冷淡的姿态，微微皱眉过后手上的力道也逐渐松开，而身侧的女人就这么侧身绕过他，直接躺到了床上。
    “你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灯。”
    她闭上眼睛，好像是已经疲惫跟他交流了。
    “……”
    韩庭之站在原地，情绪有些微微的压抑过后的失控，他侧眸看着被子里那一团起伏，抿唇过后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江暮夏。”
    他的嗓音哑地厉害，“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江暮夏背对着他睁开眼，呼吸微微绷紧之后，脑海中那些这段时间的画面全部都充盈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原来……
    怀孕根本不能让她找到所谓的寄托，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严重。
    更敏感，更脆弱。
    那些她用了足足七年多的时间才调整好的状态，这段时间停药之后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趋势，就像是一记警钟。
    “很晚了。”
    她闭上眼睛，隐隐有些疲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
    韩庭之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脾气。
    他没吭声。
    等到江暮夏心烦意乱隐隐约约大概像是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侧的男人突然就侧身过来把她整个人都抱到了怀里，连带着灯也熄灭掉了。
    “江暮夏。”
    那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她的呼吸都下意识绷紧了，没吭声。
    过了很久。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联系了医生，”韩庭之的声音很哑很低，就在她耳畔的位置，“等我们结婚后，孩子会有的，嗯？”
    孩子。
    江暮夏放在身侧的指节下意识紧握成拳，心跳有些快。
    “韩庭之。”
    她闭了闭眼，“你爱我吗？”
    “……”
    韩庭之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附身呼吸也跟着凑到了她脖颈的位置，“夏夏，这段时间你到底怎么了？”
    他撑起身，直接扣住了她的脸蛋。
    光线很暗。
    江暮夏在灰暗的视线里依稀能看到他的脸庞，可不知道为什么心慌的像是快要跳出来，她本能地偏开脸蛋躲开了他的视线。
    “没……没什么。”
    她抿了抿唇，“结婚的事，等下周吧。”
    今天周五。
    就算民政局开门等着过去领证也要等到三天后了。
    她主动偏开脸蛋挣脱开了被他困着的怀抱，附身把脑袋抵到了被子里，脑袋里那些密密麻麻交织错乱的情绪，就像是一根绳。
    拴得很紧。
    “江小姐，你最近这段时间情绪很不好，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孩子，到时候孩子能不能留得住还不一定。”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本来就不容易怀孕，很容易流产的。”
    “江小姐，我之前给你说的哪些药需要暂时停掉，可要是这种情况下你的精神状况出了什么问题，不止会影响到你。”
    她的脑袋里面很乱，宛如一团浆糊。
    很糊。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原因，早上很早就起来收拾，刚好接到了阮笙的电话，“我已经到了。”
    前段时间她情况不是很好，阮笙就特地来了一趟黎城。
    “好。”
    江暮夏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男人，直接顺手披了件外套，“你把位置发给我，我打车过去找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暮夏这段时间出门的时候总是川的平底鞋，衣服也都是宽松休闲的。
    颇为随意。
    等到了约定的餐厅已经差不多九点多，阮笙戴着墨镜坐在座位上，拿着菜单也不知道在点些什么菜，看到她进来主动站了起来。
    “这里。”
    江暮夏微微抿唇，跟过去坐了下来，“你怎么……定的这里。”
    “怎么？不喜欢吗？”
    阮笙摘掉墨镜，托腮看着她，“这里可是黎城最好的清淡菜系，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家还有专门的孕妇套餐，你吃了要是合适的话，我就把他们家的厨子给你请一个，到时候全天候陪着你，顺带给你把月子餐也准备了。”
    “……”
    江暮夏眸色微微呆滞后，视线就落在了自己的腹部。
    “笙笙。”
    她微微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红，“医生说，这个孩子……很有可能……留不下来。”
    阮笙瞬间愣住，“为什么？”
    “我……”
    江暮夏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韩庭之，可最开始的时候的确只是想要等到孩子情况确定稳定之后，不管他要不要孩子，她都想留下来。
    但……
    这段时间医生说情况很不好，有流产的迹象。
    所以，她不敢说。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就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可本来之前那个孩子他就已经有足够遗憾了，这个孩子要是告诉他之后又留不住，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大概……
    与其说这段时间她情绪状态不正常的原因，不只是因为阮恩荣的那些话。
    她说的也没错。
    如果她的身体不恢复，就算怀孕十次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
    阮笙看着她略微凝重的表情，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犹豫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他说他不想要孩子。”
    “我……”
    江暮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缓和起来，“医生说我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躲着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有些凌乱。
    原本她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的，甚至哪怕用自己这条命换也想孩子好好的，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