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庭之垂眸,视线落在了她白净的指节上。
“不想吃。”
他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洗澡。”
“……”
江暮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烧糊涂了,说话的时候莫名带着几分憨态,而且说话还都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
“吃完洗澡。”
她皱眉,“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回去了。”
说着,直接站了起来。
可男人的手却眼疾手快地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扯了回去,语气冷地很,“你要回到哪儿去?”
“……”
江暮夏看着扣着自己手腕的男人,瞬间皱眉,“江城啊,这里是你的地盘。”
“也是你的。”
韩庭之微微垂眸,好像是知道他不吃药她就会不开心,主动拿到了她刚才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药,就这么喝了下去。
江暮夏直接愣住了,“那是要冲温水的。”
“洗澡。”
男人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我要洗澡。”
“……”
江暮夏知道现在他不应该洗澡,可他这样闹腾下去也是没玩没了,索性就叹了一口气,“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泡澡的话,热水的话是不是应该好一点。
男人没松手。
“韩庭之。”
她微微皱眉,原本白净的脸蛋上表情都冷淡了起来,韩庭之就这么扣着她的腰肢,突然就将脑袋抵在了她的颈窝。
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江暮夏指节蜷缩,呼吸有些紧,“韩庭之。”
话音刚落,男人就松了手。
“洗澡。”
他就是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江暮夏坐在床边看着他那时表情紧绷的姿态,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浴室里放洗澡水。
用手试了试水温,确保温度在身体可以承受的最高范围内。
“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起身就朝着外面床上的男人走了过去,“可以洗澡了。”
韩庭之就坐在床头,漆黑的眸看着她。
莫名……
有几分忠犬的认真既视感,而且还是不加掩饰的那种,是很久很久之前江暮夏曾经在他的眼里看到过的那种,深邃的专注。
她扶着男人去了浴室,顺带关上了门。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房间里氤氲着雾气,江暮夏也怕他一个人在里面出什么事,索性就打算关上门跟在身后,可转身的瞬间就愣住了。
“你……”
她明显看到他的皮肤被烫红了,“你不烫的吗?”
水温不热啊。
她下意识走过去弯腰摸了摸水温,确定那个温度是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但是男人的皮肤明显已经迅速红了起来。
有些紧张,赶紧去旁边放冷水。
“唔……”
等到确定那个水温差不多之后,她才在浴缸边缘坐了下来,“差不多了。”
她说的是差不多。
可韩庭之的眼睛就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样。
“……”
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还是主动拿到了旁边的洗发水和毛巾,半跪在了他旁边的浴缸边缘,“你别乱动,不然一会儿洗发水会钻眼睛里的。”
韩庭之竟然真的听话没有动。
全程没动。
江暮夏没怎么伺候过别人,甚至准确来说他们之间他给她洗澡的次数很多,可她帮他洗澡或者做别的事情的机会,基本上寥寥无几。
洗发水的泡沫沾了男人整个头顶,有水渍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脖颈和锁骨。
最后落入了水里。
“……”
江暮夏原本是在帮他认真洗头,可等到把泡沫全部冲掉之后,毛巾拨弄下来就是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眼睛,她明显都愣住了。
“韩庭之。”
她眉心都拧了起来,“你是嗑药了吗?”
怎么……
眼神这么奇怪。
韩庭之就在浴缸里面端端正正地坐着,脑袋上的泡沫已经被冲干净,但是湿漉漉的短发就这么炸毛在脑袋上,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莫名的冷淡的憨态。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会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剩下的你自己洗吧。”
她有些不自在,索性就站了起来,“我就在旁边,洗好了我帮你穿衣服。”
说完,就咳嗽地转过了身。
蜜汁脸红。
可等到自己背过身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身后男人的动静,她明显犹疑了,“韩庭之?你洗好了没有?”
没有人回答,周围安安静静的。
连水声都没有。
“……”
她有些不安,索性就本能地转身看了过去,可看到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你……”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主动凑了过来。
“夏夏。”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魔怔了,抬手的瞬间一只手就抵在了她身侧的墙壁上,另外一只手缓缓垂下扣住了她的腰。
江暮夏瞬间紧张不已,“你……做什么?”
不是发烧了……
怎么……
看起来好像跟嗑药中毒了一样,行为奇奇怪怪的。
“孩子。”
韩庭之原本扣着她腰肢的手微微收紧,就这么缓慢而认真地落在了她小腹的位置,用湿漉漉的掌心就这么覆盖住,“我再努力一点,是不是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努力。
江暮夏睫毛狠狠颤动了一下,全身僵硬。
“韩庭之……”
“我挺喜欢孩子的。”
男人的声音低地像是从喉骨里溢出来,微微附身湿漉漉的脑袋就抵在了她的一侧肩膀上,嗓音都带着低低的哄骗和吴侬软语,“我们要一个孩子吧,好不好?”
江暮夏的背脊抵在旁边冰冷的瓷砖上,面前是男人滚烫的脸颊。
“我……”
她的呼吸有些紧,背脊都僵直了。
“韩庭之。”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是明显隐忍过后的委屈和晦涩,连带着眼眶须臾的片刻就红了,“医生说……我已经不能再怀孕了……也不会有孩子。”
七年。
早就在之前那个孩子没有的时候,医生就已经说过了。
几率渺茫。
所以她才这么肆无忌惮,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秉承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想法,甚至对司徒雅那个孩子,隐隐觉得是老天爷给了他这个机会。
毕竟……
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也是不能怀孕的。
不能怀孕。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可以接受司徒雅的那个孩子,才能在之前跟他争吵的时候,说只要他离婚,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说法。
男人好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原本扣着她腰肢的手都微微紧了起来。
“好了。”
江暮夏怕他再说出别的什么话出来,主动抵住了他的肩膀,“出去吧,我帮你吹头发,晚点了看看有没有退烧。”
韩庭之的身形缓慢抬起,漆黑的眼眸就对上了她的。
眼眶发红。
江暮夏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她甚至都没有足够的勇气直视他,本能地就这么躲开,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韩庭之站在原地,侧眸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唇瓣挑起细微的嘲。
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