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没有哭,可却忍不住抽泣。
“对不起……”
她明明之前那些都是坦荡荡的,可对于那些过去,她现在唯一想说并且能做的,到最后却也只剩下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
韩庭之托着她的脸蛋,到底还是缓缓收回了手。
“别哭了。”
他站起身,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不合脚的鞋子总会有换掉的那一天,不是因为鞋子不够漂亮,而是因为有些路,注定是不合适的。”
那声音很很缓很慢,却字字诛心。
“我们,回不去了。”
江暮夏眼眸睁大的瞬间,侧眸看着在自己身侧认真盯着自己看的男人,无法相信他是用这样温柔的姿态,说出的这句话。
“韩庭之……”
“听说过下雨要打伞的故事吗?”
男人侧眸看着她,“从前有一个人他下雨从来不喜欢打伞,即使倾盆大雨也要自己走回去,可突然有一天下了一场大暴雨,他淋地重感冒进医院折磨了三个多月才好起来,”他的唇瓣带着淡淡的笑,却不达眼底,“自此以后,他每逢下雨就必须带伞,你说这是为什么?”
江暮夏知道他的意有所指,指节都下意识绷紧了。
“韩庭之……”
“因为他是个正常人。”
男人低低缓缓地笑了一声,漆黑的眉眼里平添了几分自嘲的冷漠,“之前我不正常,总是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不懂得下雨要打伞,非要等到自己把自己折磨够了,才明白天意不可违,你除了打伞之外,并不能要求老天爷为你停雨。”
他们这场感情就是这场大雨。
她酣畅淋漓。
他一病不起。
江暮夏眸色呆滞而缓慢地抬眸看着面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一股子冷意从自己的脊骨蹿升到了四肢百骸。
“就真的……”
没可能了吗?
韩庭之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温和地朝着她伸出了手,“时间不早了,我让佣人准备点你喜欢的夜宵。”
他字字句句都是她喜欢的,她想做的。
可……
却也是他亲口说,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以后了。
江暮夏本能地抬起手,就这样在街道上被他拉着往前走,周围很多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有些人甚至拿出手机拍照。
她不知道他们拍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单纯的因为俊男靓女。
但她不想在意。
“韩庭之。”
她微微抿唇的瞬间就停下了脚步,骤然松开了被男人捉着的手,“既然你说我们没有可能,那我就跟你赌一次,就这一次。”
韩庭之看着她眸光里认真的表情,嗓音都是哑的,“什么?”
江暮夏没说话,只是主动后退了两步。
“命运。”
她看着他,“你不是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吗?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命运的,就像七年后我跟你的重逢,哪怕你这七年就算没有想到过会跟我遇见,可最后不还是我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这就是命运。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平稳了下来。
“这栋商场里面有一百多个店,我现在随便去一个店里待着,半个小时内你如果能找到我,就证明我跟你是有可能的。”
韩庭之看着她跟自己拉开了足足两米远的距离,眉心即不可见地微微拧了起来。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认。”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身侧地指节都微微绷紧了,白净地脸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眼眶还带着微微的红肿,“我不会再问关于你爱不爱我这件事。”
韩庭之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渐深。
“夏夏。”
他主动上前走了两步,“不管你问还是不问,你现在都只能在我身边。”
可……
江暮夏却主动跟着后退了。
“那你就当是陪我玩,”她出奇地固执,“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
江暮夏平常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用这样疑问的语气,大部分都是我想要这个,我想要哪个,而他也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可现在时隔七年,她却只能问出来个模棱两可的提问。
男人不说话。
很明显,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她。
“我不管。”
江暮夏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视线前糊了一层无,“韩庭之,我这人没什么大志气,这个商场就这么大,你要是找不到我,四个门里我总有一个门可以出去,我只等你半个小时。”
她抬手擦掉了自己不争气的眼泪,转身的瞬间就朝着楼上扶梯的位置走。
韩庭之没跟上去。
他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拎着的女人的高跟鞋,英俊的脸庞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还是很沉。
旁边的助理赶忙过来道,“我现在就让人去搜。”
“不用。”
韩庭之瞬间皱眉,“你去把车开过来。”
“……”
助理,“是。”
这件商场本来也就不怎么大,可江暮夏却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就短短今天几个小时的时间自然是不清楚路。
她凭着自己的直觉走,可最后还是犹豫了。
因为……
她不想他找不到。
索性就兜兜转转到最后从一侧的门出来,最后就站在了商场主大门口的景观树旁边,拎着自己包在那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足足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江暮夏双腿有些累,索性就在景观树旁边蹲了下来,看着门口那成双成对进进出出的人,显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热闹。
只有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腕表,数着上面的时间。
直到……
八点的钟声响起。
她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商场主门里也没有那个自己盼着出现的影子。
很冷清。
江暮夏之前一直都觉得韩庭之是爱她的,哪怕到了现在,就算可能不是跟之前那么爱她,可总归心里是有她的。
所以总想着自己证明自己,他们两个人不是完全没以后。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她看着商场里的人越来越冷清,双腿都逐渐开始发麻,就那样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眶就不争气地又开始红了起来。
“混蛋……”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可下来地却更多了。
越来越汹涌。
明明这场游戏是她说出来的,可最后委屈的人还是她。
直到……
在她那近乎于嗫泣的声音中,看到了有一双熟悉的皮鞋落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闹着要玩游戏,结果还把自己哭成这个狸花猫?”
惨兮兮的。
江暮夏的眼泪瞬间止住,抬眸看着面前蹲下身来的男人。
“我还以为……”
她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你找不到我……”
“呵。”
韩庭之微微抬手,就剐蹭掉了她脸颊的泪水,“你走路那么慢,我跟你后面放慢一万步都跟得上,这游戏就这么好玩?”
还命运。
什么见鬼的命运。
要是老天爷连命运都能算清楚的话,那要哪些知道自己命运的人怎么活。
“……”
江暮夏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闷闷的委屈,“那你现在也算是找到我了,这就证明我跟你是有可能的。”
韩庭之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把人抱了起来。
“你想证明什么?”那嗓音都带了明显温温和的哑,“就算我跟你有以后,你可以不介意我结过婚,有过孩子?”
孩子……
江暮夏的眸色瞬间愣住,看着男人那紧绷坚毅的下颚角。
她没想过孩子。
是了。
在她的心里,她早就已经断定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可能了,只不过即便是没有可能,可还是会忍不住在深夜的时候肖想。
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等到……
所有的一切真的摆在自己面前,她又要如何呢?
他结婚了。
这七年的时间里,他结婚生子生活美满,即便是在没有办法忘记她的时候,也照样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或许他曾经喜欢她,可那些喜欢在风吹雨打七年之后,早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夏夏。”
男人抱着她上车,骨节分明的手指就这么捏住了她的下巴,温热的呼吸吻了吻她的唇角,“你做不到的,嗯?”
没有人可以做到,对这些毫不在意。
没有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江暮夏坐在车上看着他那比之前多了几分温柔的眼眸,脑袋里全都是之前司徒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于做过比他们更加亲密的事情。
她脑袋烦乱,视线都跟着有片刻的模糊了。
月色寂寥。
韩庭之抱着江暮夏回到了公寓,主动跟往常一样把毛巾和浴巾给她准备好,“我让佣人煮了点馄饨,我等你洗完澡下来,嗯?”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可温柔之外却又带着那么几分不自知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