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凛看着稀薄的月色,眉心都拧了起来。
“如果她死了呢。”
那语调十分冷淡,没有温度,“韩庭之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可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是自己七年前的感情,可要是知道江暮夏这么多年瞒着这么多人,瞒着这么多事在爱他,你觉得他能当作什么都不在意?”
“……”
裴景的表情瞬间就略微凝重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周时凛笑,“就是意外知道江暮夏当初翻边了整个瑞士都要找的男人,最后被人给抹掉了痕迹,觉得命运挺阴差阳错的。”
“……”
裴景沉默地差点都要说不出来话,“怎么?你别告诉我阮笙六年了都不肯跟你结婚,你就打算让韩庭之后半生也不痛快。”
“有这个想法。”
“滚!”
“裴景,他要是知道了不会无动于衷的。”
男人的声音迟到了很久,可在这样寂寥的夜色里,带着几分冷清,“你难道真的觉得,他答应结婚,这七年多的时间,真的就把过去的所有忘地一干二净了?”
怎么可能。
裴景被他堵地哑口无言,好半晌都找不到多余的话可以说。
最后……
只好骂了一句,“懒得理你。”
挂了电话。
病房里安静而寂寥,江暮夏在浮浮沉沉中隐隐约约做了一场梦,梦里的韩庭之浑身是血,心口处还插着一把刀。
“夏夏。”
男人看着她,步步走近,“你好狠的心啊。”
她愕然,惊慌失措。
眸色呆滞的瞬间就看着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蔓延开,最后他身上的白色衬衫都全部变成了红色,眼前一片赤红。
“不要!”
她惊呼出声,睁开眸的瞬间看到的就是陌生的房间。
“夏夏。”
阮笙彻夜难眠,看着她总算是醒来的模样心情都整个平复了下来,可江暮夏却只是缓缓转动了下自己的眼珠,视线落在了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都要吓死我了。”
阮笙恼怒,“你要是下次再敢这样,我就算是去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的!”
“……”
江暮夏被她扶着坐起来,视线缓慢偏移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好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她……
已经撑不下去了啊。
“你在瞎说什么胡话,”阮笙顿时不淡定了,忍不住皱眉,“亏我昨天晚上还专门把你送到你心上人的床上,你不感谢我,现在还要自杀,江暮夏,你说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心上人。
江暮夏呼吸僵硬,愕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嗯?”
阮笙本能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顿了顿,瞬间皱眉,“该不会韩庭之欺负你了吧?我找他去。”
安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很清晰。
真切。
江暮夏呆滞的眸色微微涣散,看着她站起身就打算打电话的动作,本能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昨晚的人……是韩庭之?”
“嗯?你不知道吗?”
阮笙不解,“是你走错了洗手间,遇到韩庭之后哭地不能自已,我想着这都已经过了七年都还放不下,刚好韩庭之晚上也在酒店留宿,我顺手就买通了酒店的人让把你送过去了,”顿了顿,“你失忆了?”
江暮夏抓着她衣袖的指节僵硬地垂落了下去,目光呆滞。
呵。
她突然有种,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
她过往跟他分开的七年个日日夜夜里,每次都想的是可以跟他重逢,可偏偏这次重逢阴差阳错到又惊喜又惊吓。
惊喜的是,昨天晚上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韩庭之。
可……
惊吓的是,他明明知道昨天晚上的人是她,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这样做,然后在第二天,轻描淡写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小姐。”
“我记得大小姐你不是出了名的又渣又深情,见一个爱一个,这昨天晚上……是又勾搭上了那一个名门公子,我倒是挺想知道,他是怎么不知死活送死的。”
“了解你什么?”
“了解你不择手段还是薄情寡性?”
毕竟我至今都能记得,我那卑微到委曲求全都想要保全婚姻的模样,”顿了顿,唇瓣挑起了明显的弧度,“还有拒绝我的那张脸上,毫无温度的表情。”
江暮夏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到受伤,却看到了冷漠。
“韩庭之……”
“人这一辈子,还是要记住点什么的,除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辙之外,还要时刻谨记自己有些人啊,她根本就不配别人的喜欢。”
“要是不爱,就不会娶她回家了。”
明明……
他们都已经分开了,可他在昨晚过后只字不提,张口闭口都是讽刺和调侃,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明明……
他也已经结婚了。
理智告诉她,他们现在不应该有任何纠缠,她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做出勾引别人有妇之夫这件事,更何况他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
可,最不该发生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还很突然。
她最讨厌第三者,可自己还是成为了第三者。
而……
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是阮笙帮她做出来的决定,她完全可以当作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偏偏她心里却隐隐就是这样想的。
也就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卑劣。
多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