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寂寥,窗外的雪花在玻璃上蔓延起来了一层浅薄的雾气,隐隐约约的透进来窗外的光线中,韩庭之就躺在床边。
那是深夜。
江暮夏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好半晌,才强撑起身披了衣服下床。
脚刚落地,险些就要摔倒。
可她忍住了。
等到把衣服套好之后,她才借着昏暗的光线摸到了旁边抽屉里自己之前的药,扣出来两颗打算吞进去。
却也就是那一瞬间,她身侧这边的床头灯突然就打开了。
她愣了一下。
眯眸转身看着坐在一侧床头的男人,原本抓着药片的手都下意识紧了紧,面无表情地就当着他的面站了起来,走到茶几旁摸到了之前没喝完的半杯冷水。
在喝下去的瞬间,原本床上的男人突然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江暮夏!”
他的声音带着粗浅的警告,漆黑的眼眸比刚才都多了几分阴测测的冷,她怔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吃药而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虽然……
医生说了她怀孕的几率很低很低,甚至没有可能。
可她不敢赌。
因为如果她真的怀孕,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视而不见,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会保好孩子的安全。
那样的话,他跟她就真的纠缠不清了。
“……”
韩庭之阴沉着一张脸,原本紧绷压抑的表情因为她深夜的举动已然变得冷硬,就连鬓角的青筋都是明显突起的。
扣着她的手腕,静默了不过两秒的时间就狠狠把人甩在了床上。
“唔……”
江暮夏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床头,韩庭之又气又心疼,可还是态度强硬地附身扣住了她的手腕在身后的床褥上,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
“江暮夏,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不能吃药。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哑,尤其是怒气翻涌的时候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杀戮场的那种狠戾暴怒的将军,江暮夏抿了抿唇,突然就笑了。
“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
她的语调清浅,“我不会怀孕,也会跟你离婚。”
那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
韩庭之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张跟自己兜兜转转走折磨了足足两年时光的女人,到底还是舌尖顶住了上颚,“你早就知道那药是假的?”
他说的,是上次他把她药瓶里面全部换成维生素的事。
她一直都知道。
“是。”
江暮夏微微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眸都是显而易见的寡淡,“毕竟这个别墅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想要不被你发现,只能装作不知道。”
所以她今天晚上吃的,是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
不是他准备的。
韩庭之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女人,明明那张脸蛋跟去年的时候别无二致,可那双眼睛里却偏偏都是清冷的寡淡。
就连……
就连前段时间她紧张的那些关心,也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呵。”
他好半晌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扣着女人的指节微微用力,漆黑的眼眸都多了几分气势逼人,“江暮夏,我再问你一遍,你爱我吗?”
那句话说出来,她的心尖儿猛然一颤。
刚想说不是。
可……
“我要你认真告诉我,”他附身凑近了她的脸庞,嗓音都比平常哑了足足两倍,“江暮夏,你爱过我吗?”
哪怕她只要说一句,爱过。
他就认。
江暮夏看着男人那认真深邃眼眸里隐隐的期盼,静默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突然就笑了,“如果我说,没有呢?”
她的话刚落下,男人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猛然收紧。
很痛。
“江暮夏。”
他就像是在极力确信什么,强行捏住了她的下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爱过我吗?哪怕就曾经那么一瞬间,不是因为我这张脸,不是因为我对你好,而是因为你爱我,就只有哪怕一次,一个瞬间。”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音色明显颤抖。
其实……
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江暮夏说没有的时候是不会犹豫的,可偏偏今时今日他这样的表情,让她哑口无言。
“我在问你话。”
男人态度强硬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哪怕在过去的某个瞬间,你喜欢过我,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只要一个回答。”
可回答他的不是答案,而是长久的沉默。
避而不谈。
韩庭之试图才能够面前女人的眼眸里看到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星半点儿的喜欢和欢愉,才发现根本就不值一提。
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呵。”
他原本压抑隐忍的情绪,此时此刻全部变成了冷淡的暴怒,下意识想要抬手落下去的拳头,到底还是软绵绵落在了她身侧的被褥里。
那歇斯底里的情绪,就像是海浪撞到了礁石。
看似普遍寻常,却只能回头。
江暮夏看着男人的身形骤然从身侧起身,情绪暴怒过后直接一脚踹在了旁边的茶几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门都在吱呀晃荡。
她平躺在床上,听着耳边安安静静的周围,那看起来暖意融融的房间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座空城,就连她的背脊都在隐隐发冷。
好半晌,才闭上眼睛,侧身蜷缩在了被褥里。
眼泪汹涌不止。
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后做出选择的人要是她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做出了自己最合适的决定,没有办法可以回头。
助理听到声音赶到楼下,结果就看到随手拎了件外套出来的韩庭之。
“韩总……”
可话还没说完,直接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闷哼一声。
他在韩庭之身边多年,见到老板生气的模样基本上可以说其实屈指可数,更别说有这样暴力倾向的时候了。
“韩总……”
他强撑起身打算追上去,可韩庭之已经开车离开了。
在他的面前,冬天雪地卷起一阵冷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