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暮夏想说什么,可临了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索性还是放凉了自己的语气,“程少熠,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放弃你自己的身份和过去。”
“不。”
那声音死不悔改,“值得。”
“……”
江暮夏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些的吗?说完了我就挂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山上看雪。”
“夏夏。”
程少熠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那句话就像是隔了缓慢而悠长的时光,“关于你爸爸和徐骁的事,对不起。”
那一瞬间,江暮夏直接愣住。
其实……
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她现在要掉了程少熠一条命,本质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活着的人不能安然。
而且……
如果江成柏真的知道的话,肯定也不会愿意她毫不留情地把程少熠送到监狱,毕竟在江老父亲的眼里,程少熠是他的第二个孩子。
“都过去了。”
她闭了闭眼,“程少熠,身体养好之后就恢复你自己的身份吧,不要让程叔叔和阿姨为你操心大半辈子,没有人养老送终。”
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窗外雪花飘飘,带着微微冷的寒凉,像极了她小时候跟程少熠在老宅银杏树下堆雪人的场景,可过往不可追,未来尚是未知数。
医院。
程少熠站在窗前离开的时候,旁边的小护士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结果……
就看到在男人离开的地方,那因为室内外温差大的原因落下来了一层厚厚的薄雾在玻璃上,而那薄雾上,清晰地写了一个字。
夏。
不知道的人只说可能是冬天太冷,所以写下这个字的人无比怀念夏天,可只有程少熠知道,那是他穷其一生也完不成的执念。
冬天的雪人,注定不会等到夏天的太阳。
那是无法逆转的时间差。
江暮夏那天一个人站在门口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辗转出门去了山顶最高处的地方,信号塔旁边的竹林小木屋。
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了一整个城市的雪,傍晚的时候才回去。
别墅里照旧冷清。
原本以为生活就可以这样继续得过且过下去,可在晚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江小姐。”
那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铿锵有力,“有一名程先生前来报案说自己蓄谋杀害您父亲,而且还把证据亲自送了上来,您现在方便过来坐一趟笔录吗?”
那一瞬间,江暮夏直接就愣住了。
“你……”
她差点都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程少熠吗?”
“是的,江小姐。”
那简单回答的几个字就像是尘埃落定后的释然,江暮夏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静默了好半晌之后才缓缓放下了手机。
心里沉甸甸的。
等赶到警察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绑着手腕跟她一个玻璃间隔的男人。
可能刚出院没多久,面色都是苍白的。
很孱弱。
她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完全不知道面前做笔录的警察问了什么,视线隔着那扇玻璃窗跟程少熠准确无误地对视。
而那双眼睛里,全都是一览无余的荒凉和冷漠。
“我……”
她放在身侧的指节下意识微微绷紧,嗓音都带着微微的哑,“如果我说,我手里没有充分的证据,他会……无罪释放吗?”
“不可以的,江小姐。”
警察也是工工整整地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您什么都不知情,可程先生已经提供了相关所有的证据,甚至包括之前他邮轮出事的时候,不过因为是主动投案自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轻自己的罪行。”
毕竟不是直接造成的,可该有的处罚不会少。
而且……
因为涉案情况比较严峻,就算当事人态度积极悔改,也避免不了自己要公正接受判决的结果,这是毋庸置疑的。
甚至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死刑。
当期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