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在医院里修养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期间韩庭之大部分时间都在她的身边,偶尔不在的时候也都是在处理工作。
而……
江暮夏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出院的那天,医生叮嘱了一些相关事项之后才让人办理了住院手续,韩庭之抱着怀里的女人坐上车之后,看了眼窗外,“去机场。”
江暮夏怔了一下,“我不想回江城。”
“我陪你。”
他从她自杀事件过后,再也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每次都是温柔再温柔,“刚好我在那边也有项目需要几天时间解决。”
江暮夏没再说什么。
可能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深秋的天气江城比黎城要冷的多,下飞机之后全都是灌进来的冷冷的寒风。
“很晚了。”
到酒店的时候,男人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洗完澡了就休息,有什么想处理的事情明天告诉我,嗯?”
可刚站起来,女人就扯住了他的衣袖。
“韩庭之。”
她的眉目温淡寡静,嗓音都是哑哑的,“我一个人睡不着。”
韩庭之视线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她那这段时间莫名消瘦的脸庞,到底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那我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于是……
江暮夏就捉着他的手腕不说话了。
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睡着之后韩庭之才将自己的手腕挣脱了出来,转身去了隔壁次卧,洗完澡后出来点了一支烟。
没吸。
自从上次肺部落下了咳疾之后,医生强烈建议说是不要抽烟,可他偏偏烦躁的时候却又忍不住,也找不到排解情绪的方法。
有些难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可能是在经过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后,时间已经完全消磨掉了他对爱情的所有向往,现在只剩下了满目疮痍的平淡。
他还爱她。
可如果让他忘记过去的一切,冰释前嫌跟她在一起。
他好像,暂时还做不到。
而且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做不到完完全全地事不关己,把她当作一个完完全全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真是可恶啊。
他那天晚上一整晚没睡,眼底都是满满的乌青。
江暮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铺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韩庭之的身影,她本能地想下床去找,结果意外看到了旁边摆放整整齐齐的自己包里的东西。
口红,钱包,还有纸巾。
而在那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东西里面,有毫不起眼的一块内存盘,那是程少熠当初让人弄坏江成柏刹车片的视频。
她才恍惚想起来,自己是应该把这些交给警方的。
于是就找到了程叔的电话。
可……
刚打过去直接就被显示了占线,紧接着一个来自熟悉号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怔了一下,本能地摁了接听。
“您好,请问是江小姐吗?”
江暮夏看了眼来电显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
“是这样。”
那边的声音有些凝重,“徐先生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说是有可能挺不过去,我听他的家属说,您是他的爱人,所以想让您过来帮忙说几句话,给病人打打气,因为这几天比较重要,要是抗不过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江暮夏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莫名空洞。
她从上次离开之后就在也没有听说过关于程少熠的事情,就连回来之后也主动地忽略掉了,阮笙也没再提。
可是现在提起来的时候,她竟然毫无反应。
病房里。
程老爷红着眼眶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家儿子,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啊。
可……
可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自己改头换面变成了另一个人,放弃掉了自己原本身份拥有的所有一切,就连现在身份证上也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甚至有点可笑。
如果江暮夏不过来的话,他死在这里。
身份是徐骁。
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而他挣扎了大半生受尽折磨之后,到底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且就连死的时候,拥有的都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份。
死的是徐骁,而不是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程少熠。
“别说了。”
程母早就哭地泣不成声,“还不是都怪你,我在少熠还小的时候就说过夏夏根本就不喜欢他,你不听我的,一直鼓励他说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现在好了,少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
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全凭吊着一口气。
“哎。”
原本安安静静而和谐的场面,可在病房里却都是哀声一片,程父和程母全部都哭红了眼,根本都不敢闭眼。
江暮夏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长椅里的程父。
一夜白头。
明明都已经年过六十的老人,可这会儿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前段时间还神采奕奕的眼眸这会儿全都是心如死灰。
江暮夏站在那里,眸色都是明显呆滞的。
“程叔叔。”
程父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就抬起了头,结果在看到江暮夏的时候先是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可后却又顿住了自己的表情和脚步。
“夏夏。”
他到底还是红了眼眶,“是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才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叔叔。”
江暮夏绷着自己的唇瓣,直接就扶住了程父的手,“您别这样。”
“是叔叔不对。”
程父在生意商场奋斗了大半辈子,临了到了现在却是什么也落不下,甚至间接害死了自己的至交好友,他这辈子恐怕都心绪难以平静。
“是叔叔没有教育好儿子,才变成了这样。”
后悔啊。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情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没有完全可以挽回的余地,江成柏也已经死了,程少熠的未来也是生死未知。
“叔叔。”
江暮夏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视线不由得越过旁边的玻璃看向了重症监护室里的程少熠,“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