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才略微氤氲地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闷,“可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了的话,我要跟你回到黎城吗?”
韩庭之垂眸,“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我……”
她微微抿起了唇角,到底还是垂下了自己的眼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的嗓音都是软软的,“你不能抛弃我。”
本来就是小姑娘。
如果放在半年前的韩庭之,说不定还只是觉得这是一个骄纵顽劣的大小姐,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她本质上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
会闹脾气会撒泼,会哭也会讨好。
“嗯,不会抛弃你。”
他的声音很低,可却带着明显让人心安的力量,等车辆最后在壹号名邸停下来的时候,怀里的小姑娘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很沉。
韩庭之抱着她出来,却发现别墅的门是开着的。
灯火通明。
他面色沉下来的同时到底还是迈步进了屋,可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里面色极其威严的江成柏,手里还撑着拐杖。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安静到像极了审判庭上的死寂。
“叔叔。”
韩庭之也没有想象中怯懦,只是将怀里的小姑往上抱紧了些,“夏夏她有点累,先休息了,我把她放好之后再下来。”
说着,还微微颔首弯了弯腰。
江成柏没有说话。
韩庭之索性就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到了卧室里,帮她盖好被子调整好空调之后这才面色温和地走了下来,然后在客厅里站定。
“叔叔。”
江成柏纵横商场多年,见到过很多人。
察言观色。
可还是第一次在这样年轻人身上见到这样的气场,凛冽却又肃然到沉稳,虽然早在之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过一次。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江成柏撑起手里的拐杖直接被旁边的程叔扶着站了起来,脚步有些缓慢地朝着旁边墙壁上的那幅画走了过去。
韩庭之微微颔首,“再过三天就四个月。”
四个月。
原本面对着墙壁上那幅画的江成柏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突然就若有所思地回头朝着他看了过去,“今天她从家里突然出去,是去找你的?”
韩庭之,“是。”
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客为主的意思,反而更多地像是处于对长辈尊敬的等待,等着江老爷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
江成柏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年轻人,沉默了好半晌。
“我记得我之前找过你。”
“是。”
韩庭之那时候微微俯身颔首,说话的声音沉稳地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当时我自己的事业比较忙,而且我一直以为夏夏她对于我只是一种新鲜感,所以不想浪费她和我的时间。”
而且……
当时的合作案自己也没要,是江成柏主动送过来的。
“那现在呢?”
江成柏好像并没有所谓恼怒的情绪存在,面色都是自始至终温和的,“想通了?所以决定跟她在一起了?”
别墅里很安静。
“是。”
韩庭之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条不紊的,“本来这段时间我打算亲自上门拜访您,可手里的事情有些抽不开身,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江暮夏的不好。
又或者说……
他是江成柏这么多年来认识的年轻人里面,唯一一个礼节和身份相得益彰的表率,就连刚才进门的时候都是如出一辙。
“是吗?”
江成柏回过头朝着面前那幅油画看了好半晌,原本撑着拐杖的手在拐杖最顶部的虎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突然就笑了。
“想去我女儿可以。”
他收回视线的同时原本沉稳的气场骤然就加强了好几个度,虽然眼角都已经起了周围,可眼底却是生意人独有的聪明,“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做得到吗?”
韩庭之点头,“您说。”
江成柏看着他那瞬间认真起来的眸,到底还是轻轻笑了一声,才缓声道,“夏夏她从小到大都是在富裕的环境下长大的,为了保证她以后没有金钱上的顾虑……”话锋一转,突然变得锐利,“我希望你能回去接手韩家,你愿意吗?”
早就在一开始的时候,江成柏其实就已经把他的底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生意人的敏锐。
有些人的骨血里天生就是有领袖身份存在的,哪怕一开始的时候一贫如洗,可假以时日终归是会站在其他人都无法企及的位置。
可在那句话说出来的一瞬间,韩庭之直接就怔住了。
“您……说什么?”
“怕了?”
江成柏收回视线的同时温和的五官带了几分笑意,“我也不是为难你,”他转过身,缓缓继续道,“夏夏她大小的时候花钱就不知节制,这么多年虽然跟我吵架可经济上我都给了她足够大的自由和特权,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她向来不是会在金钱和物质上委屈自己的人,而我也不会给她可以委屈自己的机会。”
这么多年,他虽然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可在经济和物质上,却是给了她其他姑娘都未曾有过的自主权,她想做的事情可以畅通无阻,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也会第二天送到她面前。
“江叔叔。”
韩庭之微微垂下眼睑,原本温和的面色突然就变得认真起来,有条不紊道,“我知道我现在的努力还不够,可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让她在物质和金钱上受到一定点的委屈,这是我向您作出的,我最真心实意的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江成柏原本撑在拐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有些动容。
“爸。”
就在诺大的客厅里一片沉寂的时候,楼上突然就传来了江暮夏的声音,紧接着小姑娘踩着拖鞋的声音就哒哒哒跑了下来,“你不准欺负他。”
江成柏在看到自家女儿的时候,眉梢顿时就微微挑了起来。
“这还没结婚就开始护短了?”
“爸。”
江暮夏跺了跺脚,嗓音都带了明显的娇嗔,“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可你还是瞒着不告诉我,”顿了顿,“现在还趁我不在的时候威胁他,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