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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平枭循着视线,看向那女官托举的漆盘中,放着的那本《彤史》,终于明白过味儿来。
    男人用佩着玉扳指的左手将它接过,心中也起了好奇,刚想用长指翻开扉页,看看里面记了些什么。
    阮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依旧幽幽。
    霍平枭的唇边扬起一抹颇带兴味的笑意,却“啪”一声,将那本彤史又放回了原处。
    “王福海。”
    霍平枭抬声唤完,王福海持着浮尘,恭候他的旨意。
    “从今儿开始,宫里无需女官负责记载彤史,将她们的职位罢免后,再安插到司膳局或司衣局做事罢。”
    王福海的神情怔了片刻,转瞬就变为了诧然。
    陛下这是要将后宫这一传统就此废除啊!
    而他废除这彤史的缘由,好似只是因为皇后娘娘对这事颇感不悦。
    皇上对娘娘,真是盛宠至极,百依百顺。
    王福海眨了眨眼,恭声道:“奴才领命。”
    阮安倒也没料及,霍平枭会直接将《彤史》这一传统废掉,她微微启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霍平枭则振了振华贵的冕袖,深邃的眼仍凝睇她看,却对王福海又道:“负责起居注的官员毋需罢黜,至于这彤史么……”
    “朕的后宫,只会有皇后一个女人,从今往后,不会再纳任何妃嫔。既如此,再安排女官来专门记档,未免职务冗杂。”
    第104章 正文完结(中)
    帝王的话, 自是说一不二。
    王福海即刻照着霍平枭的旨意,将那本书封为黛蓝色的彤史丢到了炭盆里,数百页的薄纸登时就被烧成了灰烬, 殿中溢满焦糊的气味儿, 宫女将和鸾宫的红木长窗打开,通了通风。
    许是怕她受凉,未等阮安反应过来,霍平枭便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径直往内殿走去。
    霍平枭登基后, 很少在外朝举办大朝, 如有要紧的政务需同大臣商议,他一般也会将他们叫到大同殿, 这样在询问朝务时, 处理政务的效率高些。
    他这人,一贯不喜欢那些大费周章的花架子, 是个很务实的人。
    是以今晨他无需穿繁重的冕服,只穿了身款式考究的宗彝章服, 气宇矜贵,很衬他颀长高挺的身材。
    待将阮安抱到罗汉床处坐定, 霍平枭倾身贴近她面庞, 与她额首相触, 嗓音低沉地问:“阿姁,还生气么?”
    霍平枭在哄她时,全然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帝王威严模样。
    说着话, 男人习惯性地将她纤细的手腕轻攥, 握它的力道却格外珍重小心。
    阮安小声回道:“我没生气。”
    清晨时, 她心里是不大舒服, 因着她想起了魏菀从前同她说过的那席话,不自觉地就会联想到,前世霍平枭后宫中的那些莺莺燕燕们。
    前世的那几本彤史里,会不会也会记载着,他跟别的女子恩爱的场面?
    那些文字她丝毫不敢细想,心中仍觉酸涩。
    算是因为她对霍平枭的独占欲,同男人使了小性子。
    霍平枭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二人呼吸相织,她嗅见他身上熟悉沉淡的龙涎香气味,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别再让自己拘泥于那些过去的事。
    “我和丹增,真的没有什么,说起来,还是我利用了那孩子,才得以脱身。他在逻国时,连靠近我都不敢,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总隔着好几步。”
    阮安自己因前世的那些后妃而吃味,知道这种感受实在痛苦,所以不想让霍平枭也跟着难受,便将已经说过多次的话,又同男人讲了一遍。
    “我知道。”
    霍平枭轻笑,同她私底下相处时,男人极少会自称朕。
    他将美人的手腕松开,想再换个姿势,将人抱着。
    微微垂首时,却无意瞥见了阮安腕骨上那道泛红的痕迹。
    男人的眼神,陡然变得黯沉。
    霍平枭盯着她腕骨上的那道红印,看了良久。
    从阮安的这个角度看,男人的侧颜轮廓敛净分明,浓黑的鸦睫低垂着,掩映着眼底不明的情愫。
    霍平枭的目光愈发阴沉,死死地盯着她手腕上那处泛红的痕迹。
    阮安的心跳顿了下,轻声问:“仲洵,你怎么了?”
    霍平枭毕竟是武将出身,舞枪弄棒惯了,手劲儿和力气都大,从前两个人在亲近的时候,他就总容易将她的胳膊攥出些印子来,不过她在上面抹些药脂,过几日就能消下去。
    从前他弄出这些来,左不过就是会露出些歉意的神态,第二日依旧会同她嬉皮笑脸的。
    她还从未见过,霍平枭有过这副模样。
    从她回来后,他对她的呵护也近乎病态,完全将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器。
    男人用粗粝的指腹缓缓地摩挲着那处,似痴似迷的低声说:“阿姁,朕好像又弄伤你了。”
    阮安的心跳重了几分。
    霍平枭为什么说,他又弄伤她了?
    “去太医院,把杜院判唤过来。”
    霍平枭扬声命道,大手虽未松开她纤细的腕骨,力道不轻不重,好似都不知该怎么握它了。
    阮安示意他,先将她从双腿上放下来,无奈问道:“左不过就是胳膊上留了些痕迹…这么点小事,还用叫院使亲自过来吗?”
    霍平枭将她小心轻放,眼睛仍盯着她腕部的那处,低声回道:“阿姁,我们这几年都先不要孩子,我们先把眼睛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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