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心跳,想起成婚后,这还是第一次同他在长安城夜游,这种感觉新奇又令人兴奋。
忽地,阮安突地回过味来。
平康坊?!
霍平枭带她去平康坊做什么?
霍平枭微微瞥眼,见着身侧温香软玉的小妻子一脸诧然,忽然凑近她耳,解释道:“放心,我可不是黎意方那种人。”
话说到一半,男人顺势用强壮的臂膀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亦将嗓音压低,带着诱哄意味又说:“我只碰我媳妇一个人。”
温热的气息往她耳里钻,阮安耐着那处的痒麻,轻轻将他推开,讷声问:“那你带我去平康坊,究竟是做什么啊?”
知阮安一贯是个不禁逗弄的,霍平枭将笑意收敛几分,却仍未松开那软软的小腰。
他拖长了话音,懒声又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秋风骀荡,丝竹琵琶之音不绝如缕。
平康坊的秦楼楚馆飘着女子翳腻的脂粉香,含混着醇酒的气味,令人不饮自醉。
阮安第一次出入这种风月场合,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世俗没有的绮丽和绚漫,温香而暧昧。
霍平枭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拾阶而上,引得同她们擦肩而过,云鬓衣香的貌美平康妓们纷纷侧目。
“这款客好生俊朗,可既是来这儿寻花问柳,恁地还带了个小娘子?”
“谁知道啊,穿得倒是挺富贵的,不过我看他身侧的娘子,容貌也是不俗。”
有几名平康妓心生好奇,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更有胆大的女子连连朝霍平枭抛着媚眼。
男人却目不斜视,态度淡漠,只稳稳当当地牵着身侧那娇小女郎的手,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凶神恶煞的佩刀侍从。
被那郎君冷淡态度弄得颇为不悦的柳红姑娘忽地懂了,看来这群人是来寻万娘的。
万娘何许人也?
她为平康八艳之首,也曾是这雪腴楼的花魁,这花魁年岁大了后,就接管了这秦楼的生意。
万娘最擅女子妆束事,长安流行的十眉图就是出自她手。
粉黛绮罗,琳琅鬟发,没有万娘不擅长的。
有许多高门出身的姑娘,容貌不算上乘,可经由万娘点拨几句,按照五官比例调整妆面后,再搭上合适的衣衫,整个人摇身一变,就跟改头换脸似的。
霍平枭牵着阮安的手,进了万娘的雅间。
万娘打量着一脸赧然的小娘子,啧啧称奇道:“夫人原本就生得仙姿昳貌,不过您现在穿得衣衫,确实不怎么与您气质相称。”
万娘早几年就不怎么愿意接触世家高门的人士了,毕竟这些人家规矩多,分明需要她独到的眼光和妆造技巧,却还嫌弃她平康妓的出身。
近年她本想安安心心地经营这间雪腴楼,不过定北侯府的管事魏元前阵子却递了她足足一万两银票,又拿出了二十万两,说要让她帮忙,给夫人做几套秋衣和头面。
只一点,那些衣衫不能太露肤。
如果夫人满意的话,那魏管事说,还会派人再给她递一万两银票。
看在钱的面子上,万娘应下了这活计。
“眉毛不要用现在这种形状,柳眉过于平庸,夫人的面骨生得优越匀巧,更衬却月眉。”
“夫人不用傅粉,面容自然白皙柔润,不过还需用些唇脂提点气色,我看您的唇型,最适合天宫巧和圣檀心这两种口脂。”
“依夫人的肤色,应当多穿些淡绀色的衣物,更能衬您身上的清濯之气。
“这纸张绘着数十种花钿的纹样,夫人挑几个喜欢的,我今晚就命人择羽翠给您雕刻。”
……
阮安接过了万娘递给她的纸张,都快听糊涂了。
她怎么觉得,女子的妆束事,比她那些药理还要复杂,各种脂粉的类别也快赶上百余种的药名了……
转瞬便到了千秋节,朝廷命妇和世家贵女们陆陆续续地从宫门进了禁廷。
皇后和嫡公主萧嫣坐在开得正盛的秋菊丛旁,这几月萧嫣的情绪很低落,一直茶饭不思,原本珠圆玉润的怜小身形肉眼可见得消瘦了许多。
皇后劝道:“嫣儿,今儿个是本宫的生辰,也是给你兄长纳侧妃的日子,你别总这么闷闷不乐,等过段时日,本宫和你父皇会让礼部的官员将各家年轻儿郎的画像收集上来,你看中谁,本宫就让他做你的驸马。”
萧嫣的神情有些低落,小声回道:“女儿不想要驸马。”
皇后清楚女儿的这些想法,斥了她一句:“那定北侯都成婚了,连孩子霍羲都成了你在国子监的同窗,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
萧嫣咬了咬唇瓣,没再说什么。
她是在广文馆见到了霍羲那个小孩,他的模样生得很可爱,也很像他的父亲。
每次见到霍羲,都仿佛在提醒着她,霍平枭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可感情这种东西,却是难以控制的。
萧嫣觉得,虽然霍平枭已经成家立业,也有孩子了,但任谁也不能剥夺她喜欢他的权利。
他妻子房氏凭子上位,两个人的感情基础可能并不牢固,萧嫣也从曾在文昌伯府参加过宴事的贵女那儿得知,房氏的样貌倒还算过得去,只可惜穿着土气了些。
萧嫣捻了捻手中的帕子,暗觉,房家表妹毕竟是从蜀中来的,无论如何是配不上霍平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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