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落笙看着他现在发疯的样子,终于了解了世人为何对他的风评如此差,她忽而笑了出声,盯着他的眼睛,不怕死地说:“世人所说,前太子苏子炎阴狠暴戾,任意妄为,不顾民生,以权谋私,搅乱朝堂,放任下属为虎作伥,甚至身负数条无辜的人命,所以......”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又一次截了她的话,苏子炎这次用了蛮力,荆落笙一时重心不稳,连人带椅向侧面倾倒,“咣”一声,额角磕到桌角,之后头又重重磕到地上,她颅顶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恍惚。
殷红刺目的鲜血掠过她的发丝,顺着她的右颊滑下来。
而苏子炎站在旁边,双目暴突,望着倒在地上的人,几乎咬碎了牙,“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然此刻荆落笙根本顾不上他的威胁,她脑中一片混沌,那丛丛火海猛然冲入记忆中,还有一幕幕好似陌生又好像很熟悉的面容在脑中闪过,颅腔感觉要炸裂般,一闭眼就是那一簇簇灼目的火光。
一瞬间那些属于她的又或许不属于她的画面接踵而至,她已然分辨不清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苏子炎见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忽地一揪,又望了望自己的几乎失控的手,他一时恍然,意识渐渐回转,缓缓蹲身,将她连人带椅扶起,抬手轻轻抚过她的伤痕,擒起她的下巴,嗓音放轻,“你要知道我才是对你有恩的人,你应该忠于的人是我。”
苏子炎的声音顿时将她从繁乱的思绪抽回,长睫扇动了几许,她的眼神渐渐清明,“我父亲是因为救你而死的吗?”
闻言,苏子炎忽地僵住,良久没接话。
看他的反应,荆落笙大概也猜到了答案,唇角扯出一抹笑,凄然绝色,她望着他定定道:“那我呢?”
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他眸中还剩了几许癫狂,无端冒出的占有欲令人疯狂,“你本来就应该站在我这一边。”
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应是属于他的。
“所以你救了我,是为了让我成为你的杀手,帮你杀臣子,夺皇位。”荆落笙总觉得他对自己有隐瞒和欺骗,这苏子炎的做法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蹊跷,她继续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才把之前的事情告诉我?”
苏子炎听罢,眸光闪了闪,如果她知道了真正的来龙去脉,大概会恨死他吧。
荆落笙看他依旧沉默,忽然想起苏子墨的白月光一事,又问道:“苏子墨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宫变之前我本来都已经拉苏子墨下台了,苏子墨畏罪潜逃,整个朝堂之中就差一个苏子谦。我们都以为苏子墨死了,没想到就在我用剑架到苏子谦脖子上的最后一刻。”苏子炎越说越激烈,额头上青筋暴突,手指比试着,“距离就差那么一丁点,苏子墨竟然带着洛南大军杀回来了。”
说罢,苏子炎忽而仰头大笑,而后又倾身过来,把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你知道吗,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可是这场仗不会停,属于我的东西我终究会抢过来。”
“是你救了他啊,闻小姐,你还真喜欢救人。”苏子炎逼近她,附耳道:“可惜他却恩将仇报,杀了你爹。若不是我,你也将死于那一场火海中。”
荆落笙咬着下唇,闭了闭眸。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苏子炎的话,他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的,苏子墨真的是她的杀父仇人吗?
可若是这样,苏子墨又为什么把她奉为白月光,还装得那么深情,又或者是他打算瞒着她一辈子,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若是真的杀了她爹,她就算拼尽这一条命也断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望向苏子炎,动了动被束缚的身体,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既然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这般绑着我又是何意?”
听此,苏子炎神情微变,还颇有些得意,不禁轻笑道:“苏子墨他会来救你的,你只需要坐在这里,看我怎么为你报仇。”
荆落笙不禁嗤笑一声,他说得可真好听,不过是拿她当做诱饵罢了。“你放了我,我不会走的。”
静默良久,苏子炎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她的脸,最后挑起她的下巴,才道:“苒苒,听话,只要苏子墨死了,随你怎么样。”
话毕,苏子炎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轻轻打开塞帽,用指尖蘸取,一点一点抹到她的伤处,那神情无比认真,就好像对待一件珍宝一般。
冰凉的药膏敷在额头上,荆落笙心里更是冷若寒冰,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苏子炎,他们见面才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她就感受到了他的暴戾和虚伪。
他若做了皇帝,百姓不知道会怨声载道到何种程度。
越往下想,她就对他的触碰越来越抵触,不禁微微偏过了头,然她的下巴一动就被他立刻掰过,他神情阴狠,道:“苒苒,你最好记住,在铩羽阁,听话的人才能活到最后,我并不希望你最后变成一具散发着恶臭的死尸。”
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头顶,她眼底沁出泪,死死盯着他,眸中划过一丝不甘,但又不得不听从他。
良久,他上完药后才离去。
“吱呀”一声,殿门轻轻关上,大殿中独留她一人,还有不远处桌上摇曳的幽暗烛火。
她动了动身体,但身上缚的缰绳实在太紧,她根本无动弹不得,这时,头颅又一阵眩晕袭来,她面色痛苦,低垂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