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李渊往前又挪了几步,半倚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喘着气,想要尽快恢复体力。
低下头她就看见自己的肚子,忍不住苦笑起来,一手拉着李渊的胳膊,一手摸了摸肚子。
“宝宝,你要听话啊。”她喃喃自语,“娘要救你爹呢,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出什么事。”
她略微恢复了一些,又继续往前走,所幸运气还算不错,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一个山洞。
许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李渊拽到了山洞里面,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想要将李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却发现自己脱力之后,手抖得不成样子,加上她从未见过盔甲,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脱掉了。
她将李渊的身子翻过去,只见他的背后血肉模糊,刚才倒在地上时,那支箭的箭尾被压断了,可箭头却陷在了身体里面。
她记得李渊说过,自己之前给他的止血药他一直随身带着,她仔细翻了翻,果真找到了不少东西,除了那些止血药,还有一柄极薄的小刀,刚好她能用上。
许秀抖着手,爬到山洞洞口,就着雨水将小刀洗了又洗,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身上,想找到一处干净的布,裁下来等一会儿取出箭头之后,好给李渊包扎。
可她身上从里到外湿了个透,污泥与血迹混在一起,哪里还有干净的地方。
她又折返回去,李渊因为穿着盔甲,倒是比她好些。她把李渊贴身的那层衣裳裁成一条条,放到一旁备着。
这里没有什么消毒的东西,她拿着火石,学着李渊的样子想要生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生起来。
“李渊,你说过你命硬,是吧?”她咬了咬牙,用刀尖割进了他背后的伤口。
“我没什么用,连生火都不会,你千万不要感染啊!”她抽着鼻子,尽量加快手上的动作,“你也知道我没用,没有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很快将箭头挖了出来丢到一边,伤口上洒了止血药,又撑着将他的伤口包了起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一边喘着气。
“李渊。”她将额头贴在他的头上,“你不要有事啊!”
她又惊又倦,抱着他的一只胳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许秀猛然间惊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她过了好久,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李渊,李渊!”她小声叫着。
李渊没有回答,但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她伸手摸索着在他额上贴了贴,心中一惊,他还在烧着!
这样下去不行!许秀心急如焚。
她爬起来,扶着墙壁慢慢向外面走去。
雨已经停了,天上露出月亮来,山洞外面颇为明亮。
许秀小心地从山洞里走出来,蹲下身子,在杂草中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她要找几味草药,能帮李渊退烧消炎的。
林间的夜晚并不安静,不知名的鸟叫声偶尔响起,划破静谧的夜空。
许秀的身上还湿哒哒的,衣服贴着皮肤,风一吹她便冷得直打哆嗦。
山洞的附近找了一圈,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草药,只能借着月光,朝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她不敢走得太远,怕自己回头找不到这处山洞了,只能在附近转来转去,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几株自己想要的草药。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将那几株草药摘下来攥在了手里,只是仅仅这几株,实在是太少了,她跪在地上,在杂草中翻着,手上不知道被什么割破了都浑然不觉。
然而她翻了个便,也没有再找到草药,一时间不由心灰意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许秀攥着那几株草药,跪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娘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她止不住想哭:“你爹为了救我,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他现在受了伤,我连草药都找不到。”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抱着肚子:“我什么都不会,就想着不给你爹添乱,可是那些人,那个骆清,他怎么那么坏啊!我躲到庄子上,他能摸到庄子上去,我藏在山洞里,他还能让手下把我就出来——你说他是不是狗啊?”
“不行,不能说他是狗,他和你爹是兄弟,他是狗,你爹就也是狗,连你都是狗了。”
许秀哭了一阵,又提起些精神来,抹了抹脸上的泪,重新跪在草里找了起来,“宝宝,你踢一踢娘,告诉娘你陪着娘呢!”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竟真的踢了她几下,许秀心中登时便安定了下来。
“你爹肯定会没事的!”她给自己打着气,“我和宝宝一起给他找草药呢,只要找到了,他就没事了——哎呀,真的找到了!”
她激动地扑了过去,手脚麻利地采着草药,嘴里还不忘了夸自己:“宝宝,你看娘厉害吧,到底还是找到了……”
后半截话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她采了一半,才发现自己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坟。
而她此刻正以一个极不雅的姿势,扑在那坟前。
“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她小声说着,往后挪了挪。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鸟啼,许秀的心跟着颤了颤,月光明亮,照在那座孤坟上。
许秀看着那座坟,不知怎地,心里忽然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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