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杪知道,顾寒崧这是在将她往政治圈里推,说得好听点,是权力共享。
太难得了,顾寒崧作为帝王,竟然真的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她对此实在抓耳挠腮——以往在南川作威作福,那还不是因为有镇南王这个爹!
现在却让她去与各地官员官太太虚与委蛇推杯换盏?不得不说,她还真的嫩了些,这任务实在超纲了。
思考半天,顾烟杪忽然兴奋起来,她有余不夜啊!
南川余家是底蕴深厚的清贵世家,而原来的兵部尚书府吴家就算偏心眼到后脑勺,好歹也是个京城勋贵,明晃晃的太子系重臣。
这两家教出来的女儿,辅助她应付些贵妇官太太,应该不会太跌份儿吧?
哦,他们还有一位四百年一遇的天才,竹语道长的关门弟子。
实在搞不定的时候,顾烟杪就关门放安歌,让他去给官太太们算命或者看病去,反正他长得好看,忽悠人又是一把好手,对付这种小场面不是信手拈来?
顾烟杪正想着,便听见望舒院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探了个头出去,正好看见余不夜笑眼弯弯地问安歌:“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呀?我来找杪儿,你也是吗?”
安歌也笑道:“正是。”
余不夜疑惑地问:“那你怎么不进去?”
“我也刚到,正要敲门呢。”他说得坦荡,听着不似作假,但余不夜方才见他好似在门口墙边静静站了许久。
而顾烟杪此时毕竟有事所求,见到两人顿时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蹦了上去。
“回来了?”顾烟杪笑眯眯地迎上去,挽住余不夜的胳膊,“怎么样?老爷子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自从到了南川,余不夜便一直都在余家,去见余老爷子。
如此感情深厚的祖孙,分明都为了对方着想,却被迫断了联系,怎么不叫人叹息?
见她这般问,余不夜只摇摇头笑道:“老爷子惦记菜呢,怎么也不肯来。”
顾烟杪也不强求,老爷子隐世已久,确实没道理为了余不夜要尽孝就出山。
只不过,她不确定余不夜是否会因为余老爷子而选择留在南川,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同我们一道去京城吗?”
余不夜绽放笑容,明媚得灿如云锦。
她好似不理解顾烟杪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一般,非常爽快地说:“去啊!为什么不去呢?安歌说我要治好病,就得去京城,我也不想拖着个羸弱的身子,还要老爷子担心我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顾烟杪闻言, 隐晦地看了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安歌一眼。
别以为她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她确实有些为难,特别是在凝视余不夜的笑脸时, 心里更加踟蹰起来。
往日的余不夜虽然也常常微笑, 可那仅仅是礼仪罢了。
她的年纪虽然不大,可身上却总透着沉沉暮气, 一颦一簇都是深刻的疲惫。
或许是因为复杂的身世,亲生家庭的忽视与欺凌, 又或许是因为互相倾慕却看不到未来的执着爱恋……
当她敛起笑容,平静地遥望着炽烈的夕阳时,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单薄细瘦的身形显出某种破碎的美感。
可如今,余不夜的一部分记忆随着重伤一同卸去, 她却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多了, 很偶尔的时候, 竟然还会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那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眼里, 映出一抹明亮的光泽,鲜活而生动。
那是曾经的余不夜完全没有的状态。
余不夜并不理解顾烟杪忽如其来的怅惘, 但仍会主动地握住顾烟杪的手, 轻言细语地安慰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可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啊。”
是这个理, 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只要一想到她现在比以前松快许多, 顾烟杪就不忍心让她再重新陷入痛苦中。
安歌倒在此时抓住了重点,扬眉问道:“你要回京城了?”
顾烟杪点点头, 将圣旨的内容简单说给他们听。
安歌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 真是一脉相承的吸血鬼, 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顾烟杪也笑,摇头晃脑地说:“你别得意太早,本宫特征你随驾左右,陪伴本宫巡视社交,不得违抗。”
安歌顿时笑不出来了,半死不活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悲怆感。
再加上玄烛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也从院里出来了,相看两厌的两人一对上视线,同时都带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情绪转过头去。
余不夜一颗七窍玲珑心,顿时明白了三两分,团扇遮了唇盈盈而笑。
她打趣地看向毫无所觉的顾烟杪,后者却牵着她的手,边往外走边唠叨着:“走走走,带你去买漂亮衣服和首饰,回京城的路上可不能让那些贵妇看扁了。”
玄烛与安歌自然抬步跟在两位姑娘的后方,看似并肩而行,两人之间却仿佛隔着刀山火海,若是稍微一碰,大抵就会呲出火花来。
顾烟杪与余不夜在琳琅街新开的首饰店里挑选着时兴的的款式。
她们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在柜台前挑挑拣拣。
店铺掌柜虽然不知他们身份,但商人皆有一双火眼金睛,见他们的穿着便知非富即贵,当即亲自来陪客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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