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说你没有在天圣宫安排探子?”安歌质问道。
“服侍老爷子的人,怎么能叫探子?我在替你尽孝好吧?”顾烟杪怒目圆瞪,嚷嚷道,“只要你回去,我立马把人全都撤了,不撤是小狗!”
好好的一件事儿,两人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彼此憋着气互瞪,安歌又不知被戳到哪根神经,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会有你这种人?请求说的像是威胁。”
“本来就是威胁,谁求你了?自作多情。”顾烟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也不想同他废话了,偃旗息鼓地重新躺好。
她看着星空,方才大口饮下的酒精缓缓上头,让她整个人逐渐安静下来。
昏头昏脑的时候,连眨眼的频率都会放慢。
安歌双臂枕在脑后,微微偏头看着顾烟杪秀致的侧脸。
初见时仍是个小丫头片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十七岁的窈窕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他静静盯着她卷翘的睫毛,花瓣似的嘴唇,还有精巧的下颌骨,漫不经心地想,待她月余后守孝结束,大抵……大抵就要准备嫁人了。
第一百一十章
安歌不知心里什么滋味, 总之不算是高兴。
大抵是因为曾经面对玄烛时气氛总是不够放松与融洽。
没办法,他本能地就对玄烛有警惕与敌意。
安歌仍耿耿于怀,那次顾烟杪在天圣宫闯祸后, 他刚把她捞出来, 下一瞬玄烛就跟个鬼魅似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玄烛的靠近。
不仅如此, 玄烛竟然理直气壮地把顾烟杪带走了。
好吧,当时的情况顾烟杪确实跟着他离开会比较好, 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安歌讨厌他。
只不过,就算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安歌也必须承认,玄烛是个能力超群且非常靠谱的男人。
早年他在天圣宫时,就听说了玄烛“京城贵女白月光”的名号, 顾烟杪的眼光向来挑剔, 无论什么, 她都要最好的那一个。
反正她如今也有底气光明正大同他在一起了。
因酒精而思维有些迟钝的顾烟杪终于注意到了安歌在看着自己,于是偏头茫然地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安歌从善如流地将视线收回, 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
他指着天边的某一颗闪亮的星星问道:“知道那是什么星吗?”
顾烟杪顺着他的手指遥遥看去,面露困惑:“不知道, 它们长得不都一样吗?你说的是哪一颗?”
“最亮的那颗, 北辰星, 也叫紫微星。”
“听说过, 但不认识。”
“今夜你就认识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 两人并肩地在柔软的草地上躺着闲聊,安歌指着星星教顾烟杪认三垣四象二十八宿。
然而事不尽人意, 顾烟杪认着认着, 眼睛就花成蚊香圈了。
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 颓然道:“就这样吧,从入门到放弃只需要一刻钟,我这辈子是无法成为星象学家的。”
安歌嘲讽道:“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公主殿下。”
“我是个没有常识的公主,行了吗?”顾烟杪根本无所谓他的讽刺,懒懒散散地爬起身,打了个哈欠,“很晚了,咱们回去吧,我今儿马不停蹄赶路到西凉,真的很累。”
安歌也起了身,点头答应了,两人一同牵着马下山,慢慢散着步回到了西凉王宫。
安歌将顾烟杪送到了她住的偏殿门口,她脱下披风递还给他,挥了挥手,在看到安歌点点头后,独自朝殿内走去。
安歌随意地将披风搭在臂弯,却站在原处没有离开。
他的视线跟随着顾烟杪孑孓而行的背影移动,直到看不见她为止。
披风仍带着她身上独有的幽幽香气与浅浅温度,安歌看着离开的少女,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缱绻与温柔,又仿佛有些空寥的寂寞。
明明是与她重逢,心里却泛起离别的隐痛,清淡得仿若水墨画,却弥漫不散。
他想起今晚璀璨的星空。
也只有在月亮消失的时候,星星才会这样明亮。
闪烁的星空倒映在她明亮的瞳仁里,好似一捧鎏金的湖泊。
看得久了,仿佛会失足坠落。
然而就算如此……星星终究还是输给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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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杪回到偏殿,确实疲惫不堪,白果服侍她洗漱沐浴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夜晚微凉的风从窗口吹来,撩起细腻的白纱。
她睡前又开始胡思乱想。
今夜同安歌的谈话半真心半玩笑,若他真能回大魏搞科研,冰释前嫌仿佛也不是难事。
在临出发前,顾烟杪因为玄烛吃飞醋一事儿跟他解释过为何会对安歌另眼相待,除了他确实能力不凡以外,仍有另一层浅薄的原因。
很早以前,她就觉得安歌像一个在异世流浪时认识的熟人,也是少年天才,自命不凡,只不过英年早逝。天才的陨落让她一度觉得非常可惜,此时见到同样年纪轻轻醉心科研,却被外物所扰的安歌,只想着能帮则帮。
当然,顾烟杪只是善良,并非圣母,一切的帮忙都需要他的回报。
至少别见天儿地就想坑她吧。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直到半夜时,被一阵挠门声惊醒。
跟她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的白果也醒了,起身点了油灯去看,发现竟然是寒酥在挠门,它哼哼唧唧地叫,似乎是着急想出去,或者是门外有人想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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