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天生冷心冷肠,对付他,不需要刺激,只需要毁灭。
顾寒崧仍然平静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完了这出闹剧后,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医治好了的话,就继续磕头吧。”
宫殿内,咚咚咚的声音又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他们刚包扎好的额头又沁出血珠。
顾宜修因为身体精神上的巨大打击而昏了过去,又被太医一针扎醒了,亲卫压着他继续磕头。
“好生伺候着,别让他们死了。”顾寒崧吩咐道,“磕完头后关入天牢,严加看守,择日行刑。若是他们自尽了,看管者全部重罚。”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殿外妹妹孤身而立的背影。
深秋夜色融融,月光明亮。
顾烟杪沉默无言地看着天际悬着的圆月。
顾寒崧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第一百零二章
“辛苦你了。”顾寒崧轻声道, “哥哥知道你的不易,回去休息吧。”
顾烟杪转头看向他。
她已经很久未曾这样认真地端详过他,这个世间留存的, 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顾寒崧仍如同以往俊逸无双, 棱角分明的侧脸沉稳而隐忍,眼中却不再有任何能够让人轻易堪破的脆弱。
他实际上扛起的责任, 远超她所想。
“要休息的是你,我再去南边城门看看。”顾烟杪捏捏他的手心。
知道他肯定挂心余不夜的行踪, 顾烟杪这些日子几乎在南边城门住下来了,奇也怪哉,他们轮班不间断地搜查,却仍是没有任何线索。
顾烟杪甚至都出动了寒酥灵敏的鼻子,让它闻了闻余不夜的衣物, 可寒酥寻着味儿往南跑了一阵后, 又失去了方向。
由此, 基本可以断定她是被人带走了。
“我去就行了,你这几日忙于搜救, 肯定很累,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寒崧翻身上马, 准备出宫, 一转头看到顾烟杪有些戚戚的眼神, 只探过身子, 温和地拍拍妹妹的头。
而后不等她坚持, 一抖马缰,很快离开了。
京城告破, 大局已定。
但仍有不同组织的小股势力在蠢蠢欲动, 各处都暗流汹涌, 想要肃清也需要时间精力。
万事需主君定夺,顾寒崧殚精竭虑地处理公务军务,这几日忙碌得难以抽身,日夜轮转,几乎没有合过眼,只在撑不住时浅眠一刻钟,再睁眼时重新投入繁忙中。
甚至今日之事,都是顾寒崧勉强在歇息时间得空见了她,给她在报私仇时坐镇撑腰。
顾烟杪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再挪一步。
或许顾寒崧作为主君忙碌如斯,并且也派了足够的人手去寻余不夜,但始终要作为他自己前去看一眼,才能……好像也说不上是放心,毕竟她仍无踪迹,可他必然是要亲自查找她失踪的线索。
白果见顾烟杪站在风中一动不动,等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去喊她:“郡主,夜里风大,仔细着凉,咱们要不要回府?”
顾烟杪这才回神儿。
她一时陷入思虑,发呆到忘记时间。
白果将准备的薄披风给她披上,主仆两人一道上了马,在亲卫的护送下回了原先的世子府。
京城如今人人自危,街上除了巡逻的顾家军与黑铁骑,不见什么人乱逛,更别说原本就肃杀森严的苑林坊。
顾烟杪骑马走在空落落的街道上,四周皆是寂静无声。
等到了世子府门口,顾烟杪下马准备进门时,却见对面的李相大门打开,李相夫人走出来,双方行礼后,这才寒暄了几句。
这几年,顾寒崧搅乱朝堂也算手段了得,李相在其中也付出颇多,夙兴夜寐。
但不得不说,追至源头还是因为先皇留下的政治余荫厚重,顾寒崧也争气,人尽其才,未将其挥霍殆尽。
顾烟杪连轴转也疲惫不已,此时却仍要打起精神开始社交,笑意盈盈地道谢:“这段时间多亏了李相与夫人的倾力相助,我们作为晚辈,阖该重重拜谢的,但近日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待万事平定,必要上门拜访。”
她说到此处,想起种种前情,叹道:“哎,是我不好,怎么总要夫人等我。”
李相夫人眉目温雅地看着她,上前拉过她的手,笑笑说道:“勿要自责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杪儿以后倒也不必对我这般生疏。”
顾烟杪闻言并不明白,疑惑地抬眸看去。
李相夫人轻声地为她解惑:“若要细究,你的母妃,是我最小的妹妹。”
顾烟杪愣住,完全没有想过事情竟会从此处展开。
李相心有大道,重臣为国为民乃是本分,不屑于结党营私,但他能看出谁能堪真龙之任。
再者,有李相夫人这层血缘关系维系,之前她多次暗中帮助他们的行为也更说得通了。
李相夫人感叹一声,又说道:“我与她年岁相差过大,性子又全然不同,当年她与家里断绝关系,与镇南王奔赴南川,我也劝过,当然半点法子都没有,家里只能当没有了这个女儿,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都是惦记的。”
“早在她年幼时候,我就已经成家生子,多年来怕魏安帝猜忌,拖累夫家,也未与她有过任何通讯,最终得知她去了,也只敢在家里抹抹眼泪,心里始终怀着愧疚,现在能帮上你们一点,也算是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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