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书摇头,“唯有此计,能速破两湘重地,不会延误战机。”
话音落下,帐中叹息不断,渐有杂乱商议之声。
有谋臣领会其意,因此忿忿不平。
“齐国卑鄙自大,竟也想攻取楚国,我军必要在前攻下,才能使包夹计策得以实施。”
温时书闻言苦笑,隐下眸中情绪,只是略瞥了旁侧一眼。
要比齐国先攻楚国,这倒没错,但他想速破两湘,缘由不止如此。
三军会师后,见到储嗣随军,君王难以主事,他就已能察觉,恐怕朝中有事隐瞒。
曾回平玄的挚友定会知晓,温时书为顾全大局,不欲去问,也不能戳破。
以至于见到牧衡沉默无言时,总会心头一跳,不敢深思。
温时书压下思绪,问:“诸位将军,博望坡可有人敢去?”
牧衡察觉到挚友的目光,手中动作微顿,沉默须臾,否了将领们的请命。
他将六星放于案上,平声道:“后日大雪,即可攻取南阳郡,楚国却非蛮夷之地,谋臣良将众多。我军各处也需谨慎分配,此事七星可给指引,能使诸位将军无败。”
将领们相视一笑,高呼道:“如此甚好,亭侯只需让我们有仗可打,如何分配,都听你的。”
牧衡并未亲自感应,而是唤了身侧女郎。
“沈婉,像我平日教你一样即可,七星有反应时,将其特征与诸将对应即可。”
女郎功劳甚多,刘期又赐有玉印,见此并无人质疑,帐中逐渐寂静,唯有储嗣好奇不已。
沈婉颔首,与他同抚七星。
她言及将领谋臣,皆十分对应星耀特征,得到了温时书的认同。
说到博望坡时,武曲星急转发颤,旁边却多出一颗辅星。
沈婉一怔,半晌没有再言。
储嗣坐于首位,看得真切,见此问道:“为何多出一星?女郎怎不言语?”
沈婉将七星按住,眼眶有些泛红,想了想还是开口给他解释。
“武曲有辅星,名为左辅星①,观星感应时不常用到,这是我第一次见它。代表着……此役需双将同往博望坡,其人必经过武曲化忌战役,才得以胜任。”
原本有些嘈杂的帐中,随着她话音落下,骤然变得寂静无比。
牧衡观之,在她想仔细感应时,回握她抚上七星的手。
“沈婉,不要再感应了。”
沈婉指尖微颤,轻道了声“好”。
储嗣不明就里,随着众人视线,才寻到坐于远处的两位将领。
“诸位为何不言?可是这两位将军有伤在身?”
被提及的沈忠父子,忙跪于帐中。
沈忠抬头拱手道:“非也,臣与儿郎无伤病,皆能阻敌。”
“哦?”储嗣惊讶无比,“将军容貌甚为,将气使人胆寒,必为良将,可有胆量去往博望坡?”
沈忠闻言,飞快地看了眼沈婉,遂道:“臣愿往。”
“将军与儿郎叫什么?吾要许你们军功厚禄。”
一席话说完,众人终忍不住劝阻。
“殿下!沈将军并非生于士族,家中人口稀少,暂且无后啊……大鲜卑山一役,他们已为国赴险,而今我军兵力强盛,再寻他人也可!更何况……”
未等此人说完,沈忠忙道:“臣沈忠,儿郎沈拓,皆愿往博望坡,解王上太子烦忧。”
大鲜卑山一役,储嗣曾有所耳闻,望向众臣道:“既如此,爱卿们可有人选?还有刚才那话,怎不讲完?”
“这……”众人面面相窥,几乎大将早被安排他处,博望坡是沈婉最后说的,能选的将领少之又少,一时难以抉择。
闻储嗣之言,温时书抬眸道:“殿下,女郎乃沈将军爱女,他们父女三人皆为大魏立下功劳,诸位不愿看将军父子再以身赴险,所以才会出言劝阻。”
博望坡阻敌,远比鲜卑山更险,援军只会迟不会早,五千将士后撤时,若敌军深追,不需太久皆会覆灭。身为将士,无论何战都不应惧、不能退,唯有沈家父子,让众臣忍不住开口。
储嗣一怔,斟酌良久望向了牧衡。
这些事他未能深入了解,提及沈家功劳,只得点头。但随军以来,除却温时书教习他,也时常与牧衡接触,以至于他认为沈婉定是牧衡的人。
他思索片刻,遂问:“不知亭侯作何看法?”
牧衡微抬凤眼,望向储嗣,开口时情绪稀薄。
“殿下不必问我,可问沈将军三人,要尊其意愿才好。”
他说完后,将急转的七星放回腰间,不欲她再抚。
储嗣性温,常犹豫不决,听闻众臣劝阻,沈家无后,心渐有动摇。
“诸位爱卿究竟还有何人选?”
沈忠再道:“殿下不必顾及我等,为将者出生入死,本就是该做的,况且雪战伏击,乃我们父子擅长之事。”
“这……”储嗣闻话,望向女郎,“鲜卑山一役,吾闻你也在军中,可会担忧父兄安危?那时你作何感想?”
众臣记得那一幕,忙开口唤道:“殿下啊!”
沈婉抬头,看见父兄忽觉自己少了些勇气。
许是历经太过的生离死别,与父兄同在魏军许久,从未尽孝,让她此时心中难舍。
后来她沉思良久,垂头笑笑,给出了相同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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