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拿起撑杆,熟练地开摆,船体缓缓离岸。
*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陈默和董思思回到了海沙公社。
两人的婚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公社,成为这两天家家户户谈论最多的事情,甚至还有好事的专门蹲在公社委员会附近,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来办结婚。
许多人都在传,董思思是因为跟自己婶婶斗气,这才说要嫁给了陈默。甚至有人说,两人半点不般配,别说早晚离不离的问题,说不定去领证之前,董思思就要后悔了,连公社委员的门口都迈不进去。
放着一堆家底好的小伙子、有前途的知青不嫁,嫁给个凶神恶煞的穷鬼?除非董思思脑子进水了。
董思思远远就看到了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嫌弃地哼了一声:“这些人真无聊。”
也就是在这个落后的年代,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所以人才会这样吃饱了撑,特地过来围观别人领证。
陈默马上说:“我去把他们赶走。”
“不用。”董思思说,“让他们看呗,酸死他们。”
董大小姐对自己人一向不错,从不亏待。
以前在她手下干活的员工,不管是基本工资还是年终奖,都是业内最高水平,所以每年招新时,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
对普通员工都这样,对陈默就更不用说了,好歹明面上是她男人,就像中午他要把自己的肉给她,她也会让他夹回去自己吃。
进了屋关上门,怎么对他,是她自己的事,哪怕这男人又傻又笨,但在外面,其他人可没资格对他指指点点。
董思思心想,不就是说她不喜欢陈默么?简单。
她牵起了陈默的手,抬头冲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又撒娇般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任谁在这个时候只要看她一眼,都能看到她脸上开心又略带羞涩的笑容,眼里都是幸福的光,像落了满天星河。
别说其他人,就是陈默明知道她是做样子的,也几乎要相信她是爱他的,理智在沉醉和清醒间摇摆,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牵手,让所有附近原本打算看戏的男人们,瞬间酸到了极致!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陈默是给董思思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我不懂,那煞星到底有什么好的!”
……
就这样,在这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陈默和董思思走进了公社委员里。
从公社到生产队,干部们的思想觉悟都比普通村民高不少,也都抱着做人民公仆的心态。
这年头讲究自由恋爱,别说像陈默和董思思这种只是跨了个生产队,别的地方还有人跨城乡,跨南北,跨了半个华国谈恋爱呢!
“你们看,咱也不说远的,就兰工和他媳妇,不就是跨了半个祖国嘛,不一样过得好好的?还生了兰翔兰心两兄妹。”
“就是,所以你们也别想太多,日子都是自己过,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不用在意其他人说什么。要是有做得过分的,你们直接来公社这里就成。”
干部们一边给陈默和董思思办手续,一边宽慰两人。办理手续也没花多少时间,干部把证填好,盖上公章,交给二人。
陈默郑重地接过证书,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直到两人从公社出来,陈默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他眼里带了点期待,问:“走了那么久,你是不是累了?”
董思思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这男人,居然还耍起小心眼来了。她明知故问:“干嘛?”
陈默努力掩藏着心里那点小心思,强自镇定地说:“要是你累了,我……我背你。”
这点距离其实也没什么,董思思是大小姐是作精,但还不至于连走一点路都要人背,这里本来就没健身房,她一向都有健身的习惯,现在也只好走路当运动。
今天早上让陈默背,那是故意要气他那神经病伯娘而已。
“我不累——”董思思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拖着调子说,果然看到了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稍稍一顿,又眨了眨眼,瞳仁里都是狡黠,“不过如果你想背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陈默的眼神又亮了起来,长腿一跨,直接站到她跟前,转过身,蹲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回过头看着董思思:“想背。”
董思思忍不住笑了一下,趴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那就勉强让你背吧。”
少女的气息洒到他的耳蜗里,温暖又湿润,陈默的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
董思思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他手臂:“走吧,纯情少男。”
*
两人回到陈家村,村里不少人都养了狗,之前董思思嫁过来之前很少出门,就是因为直到农村人家大多养狗的,而她那便宜叔叔因为有鼻炎,所以家里没养狗,她才不用担心。
这年头养狗都没有拴住的,到处跑,但一看到陈默,就都纷纷避开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兽一样。
董思思把下巴搁在陈默肩膀上,懒洋洋地说:“可以啊,人形驱狗机。”
这词对陈默来说很新鲜,但他大概听懂了。
从前只有他亲自养大的旺福会亲近他,很多人说他“狗都不理”,也更加坐实了他煞星的名号,说心里不在意是骗人的,只是在意也没用,所以到最后也就麻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