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董春玲又回过头,拿过董思思的杯子,低声下气地说:“我这就给你换热水,待会儿把新棉被给你铺上。”
董春玲怕再生什么事,急急忙忙把爹妈往一边推,小声地说着话。
也不知道这一家三口之间说了什么,反正董思思终于落得清静了,便宜叔婶远远地看着她,一脸见鬼的表情,再也不敢说什么,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炒菜和铺床的声音,连喘气都得小口小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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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好几个知青结伴敲响了董家的门。
供销社营业时间是早八点到晚五点,他们昨晚想散会后到供销社买东西,也来不及了。于是,他们今天一大早就赶在营业前去到,买了东西后就马上赶回来。
大家都商量好了,虽然大家都想追求董思思同志,彼此都是竞争者,但有时候也可以合作合作。比如现在,一个人上门容易惹闲话,但一起上门,那就是纯洁友谊。
至于最后谁能跟董思思同志升华感情,那就各凭本事了嘛!
他们满怀期待地等着,提前摆出练习了一晚上的微笑。
门终于开了,却是董春玲,青年们不免失望了一下下,有个沉不住气的甚至嫌弃地“啧”了一声,但大家都很快调整过来:“我们是来找董思思同志的。”
董春玲没好气地说:“她还没起。”
怎会如此?董思思同志平时都是最勤快的,平时天都没亮就起来喂鸡做早饭!知青们转念一想,很快又找到了解释:她昨天都虚弱到晕倒了,不可能好那么快,得再养一段时间呢!
潘石文说:“你去跟董思思同志说一声,咱们几个代表知青来看望她,给她买了补身子的礼物。”
其他人马上附和:“对对,还带了早餐,得趁热吃!”
董春玲昨晚做了整夜噩梦,一时梦见自己被扔臭鸡蛋烂叶子,一时梦见自己在改造农场刨地,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梦见二山哥也被董思思那狐狸精迷得团团转!
被吓醒之后,她忽然就想起,昨天下午,二山哥可不就跟这些知青一样,盯着董思思挪不开眼!
她一会儿觉得二山哥对自己一往情深,应该是不会变心的;一会儿又觉得,董思思一张狐媚子脸,要是主动去勾引,说不准殷二山哥一不小心就着道了。
董春玲一想起董思思警告她时的样子,还心有余悸,根本不敢主动去找她。
然而,就在这时,董思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姐姐,怎么了?”
董春玲:“……”
一瞬间,知青们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少女,觉得屋子里都亮堂起来了,脚下开满鲜花,连空气都散发着一股幽香,让他们情不自禁地陶醉。
“早、早上好!董思思同志!”
“董思思同志,这是我刚买的麦乳精,补身体最是合适,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这是新鲜的五花肉,补身体,还是吃肉最实在!”
送麦乳精的那位不满地看了五花肉知青一眼:说好的公平竞争呢?怎么还带拉踩的!
董思思其实早就醒了,公社里的供电线昨晚修好,今天广播六点钟就准时响起,其他人习惯了这个点起来,她可不习惯。
即使铺了两层厚棉胎,她仍是睡不好,好不容易后半夜有点睡意,还没睡熟,新闻联播就开始了,让她很是郁闷。
她可不想要这些臭男人们的东西,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也正是因为其他人把她放心上,所以董春玲一家才会那么听话。
董思思朝知青们点点头,转成董氏集团继承人的商界营业模式:“谢谢你们,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但你们是将来要读大学的国家栋梁,比我更需要这些营养品,所以我不能收,你们拿回去吧。”
“而且,之前也没有人给我送过这些,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
青年们愣愣地看着她,先是感动得想流泪,又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董思思同志在鼓励他们,她真的好善解人!而他们之前对她不闻不问,现在才因为她的身份改变而关心她,他们真的好肤浅!
他们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好几个大娘也找了过来,说是要找方美娟,一看董思思,夸张地围了上去,一脸心疼:“哎呀,这孩子,怎么脸还是没点血色?一看就是没吃饱睡好!”
她们叉起腰瞪着董春玲:“你们胆儿真肥,昨天嘴上说得好听,是不是回到屋里觉得没人看见,就不给思思饭吃!”
董春玲被气得两眼发黑,昨晚她和亲娘为了伺候董思思,忙得团团转,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家里特地蒸了咸鱼,做红薯饭时足足放了一半米!哪家能像她家昨晚那么大方,不过年就吃上肉?
可这董思思什么反应?先是嫌碗筷脏,又是捏着鼻子说咸鱼臭,连红薯饭都说吃不下,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砰地关上房门。
今天一大早,她爹娘就出门了,去买新碗筷鲜肉活鱼精米面,不然董思思还不肯吃饭,保不准什么时候又昏倒,那她家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董思思看了董春玲一眼,一脸虚弱地、惹人怜爱地跟大娘们说:“不是姐姐的错……”
董春玲悲哀地发现,虽然董思思说的是实话,但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说反话,而董春玲不管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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