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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伯将鸡毛掸子‘啪’一下敲在椅背上,“老鬼都没你这鬼话连篇的本事,你小子得意坏了吧?”
    季弘远脑袋越发晕眩,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这老鬼拿得是鸡毛掸子还是鞭子?不管是啥他书房里都没有啊!
    感受到老鬼的杀气,他赶忙辩驳,“儿,儿何时得意了,儿只是不想往功名路上走,偏安一隅有什么不好?”
    “那若是当权者以势压人你当如何?若有功名者看你娘子好看抢了去你又当如何?”老鬼以鸡毛掸为指,步步逼近。
    季弘远往椅圈里缩,“那,那儿自然有法子避祸,为人当莫欺少年穷,儿这些年在县学也非白呆,现考个功名又不费事。”
    向伯气笑了,“让某猜猜,你整日吊儿郎当还底气十足,可是凭着自己聪明又过目不忘?”
    向伯看得出季弘远害怕归害怕,却没有好好读书的心思,心里不由冷笑,这小子是不读也得读!
    他不像陆含玉那样讲理,这小子想要吃软饭,就得付出代价。
    向伯是殷家家奴,他一辈子没成亲,只把陆含玉的亲阿爷殷十六当亲生儿子。
    当年殷家出事,殷十六夫妇自知逃不脱,阻止他舍身护主,拼命将背着奶娃儿的他送出京城,他又将陆含玉当成亲孙女疼。
    他阿囡长得好,承自殷家的酿幻酒功夫青出于蓝胜于蓝,哪怕不考虑报仇也绝不能配个甘于在村间地头蹉跎的二流子。
    想到二流子,向伯声音森然道:“四书五经以你之能该倒背如流了吧?某就《论语》与你出个简单的题目,以二为题,你来做一篇策论。”
    季弘远:“……”
    别说他这会儿快吓尿了,《论语》中出现‘二’字的章节有十几处,他只是过目不忘又不是出口成章,破题都无处可破好吗?
    向伯看他怂唧唧的不吭声,冷笑一声,“太难?那某给你出个简单的,你以‘君夫人阳货欲’为题做篇策论,这够简单了吧?”
    季弘远:“……”哪里简单?简单在哪里?这题哪个考生看见都得是见了鬼的神情好吗?!
    他梗着脖子,“儿,儿不服,这些并非寻常院试中会出现的考题。”
    向伯黑洞洞的眼神中杀气更重,“枉你自诩聪慧,《论语》中以二单字出现的就那么一句‘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其他皆为连句,至于第二题,你别说自己不知院试中最常见截搭题。”
    季弘远立刻反应过来,君夫人出自《论语·季氏》,阳货欲则出自《论语·阳货第十七》,前者为守礼,后者则是越礼乱政,这是要让考生谈礼法。[注]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厉害?天外有天,人外不止有人,还有鬼呢,你算老几?想要逍遥你也得有本事,无功名无上进心只想着得好处,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向伯用内力将声音逼得更尖锐。
    蹲在房梁上的青衫看见向伯的手势,更加用力吹手中的芦苇杆儿。
    于是季三郎觉得脖颈后的阴风突然更凶冷,他梗着的脖子蓦地缩回去。
    “儿学,儿学还不成么!”季三郎感觉阴风越来越近,吓得眼泪汪汪,“儿一定好好学,认真学,把每本书都吃透,鬼祖宗饶儿一次吧!呜呜……”
    向伯敲敲鸡毛掸,“某不信你了!”
    “那,那您要如何?”季弘远看着逼近的老鬼,总觉得那双黑窟窿里会蹦出虫子来,吃他的脑髓。
    向伯这才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你考中秀才,老鬼就信了。”
    季弘远:“……”听听,这是人话吗?
    虽然但是,秀才那么好考?好考他会不去吗?
    “你若中了秀才,老鬼保证往后再不为难与你。”向伯收了内力,沙哑的声音温和许多,带着些许诱惑。
    季弘远心里郁闷,凭啥鬼一张嘴,他就得去受那个罪。
    他人哆嗦着,哭得发红的桃花眸子却滴溜溜转,“您所言为真?”
    “老鬼绝不骗你,你若能考中秀才,老鬼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某生前藏起来的金银也都可与你,算做报答。”向伯语气更温和。
    季弘远来精神了,“那儿怎么知道老丈说的是真是假?”
    向伯心想这小子听见金银跟鬼都能亲近不少,可见还不是真怕。
    他将怀里的水囊戳破,脚下开始流淌大片的血迹,声音猛地又阴森起来,“老鬼我死的憋屈,只有这一个心愿,又何苦骗人!就算是某骗你,你有的选吗?要是你不愿意……”
    季弘远看见满地的血,惊骇得恨不能晕过去,紧紧抱住脑袋喊——
    “儿愿意考秀才!谁不让儿考,儿跟谁急!!!”
    话分两头,季弘远蹲在书房瑟瑟发抖的时候,与他约着去镇上续摊的同村汉子不见了人,正到处找他呢。
    当然,谁都没找到,大晚上的这些人酒劲吓散了不少。
    “那么大一个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有人吓得哆嗦起来,“不,不会让孤魂野鬼给,给吃了吧?我刚才感觉有东西摸了我鼻子一把,我,我啥也没看着。”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
    胆大些的赶紧道,“咱们去季家看看?不管如何,人不见了也得让季家人知道。”
    大家觉得有理,几个汉子恨不能挤成一团,几乎小跑着往季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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