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不想嫁人。”苏离说。
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着自己的家人。
“傻孩子。”杜氏失笑。
苏离不觉得自己傻,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嫁人之后不仅要融入另一个内宅的是非之中,极大可能还要容忍丈夫的一堆姨娘妾室和庶子庶女。如父亲和母亲这般恩爱的能有几人,她不认为自己会和母亲一样幸运。
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没由来,不知从可起,也不知为何起。明明她步步为营,已经将害他们的人赶出侯府,为什么她还会有这样的失落感。
或许是累了。
她想。
可是早早洗漱上床,却迟迟不能入睡。好像有什么事繁杂在心间,细细去想又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直到夜深人静时,窗外飘来淡淡的药香,她才惊觉自己所有的纠结来自哪里。
是谢让。
这个混蛋招惹了她!
她板着小脸推开窗户,果然对上一双熟悉的凤眸。
“满满,我有好好听你的话,不会再来找你。这次我是真的有事,不得不找你。”谢让小心讨好地看着她,将四百两银票递过来。
苏离没有接。
谢让不知从哪里摸出扇子,摇了两下。
夜风寒凉,他还真是要风流不要命。
“今日有人找上我,让我帮她办一件事。”
“什么事?”
“那人给我四百两银子,让我用美色接近你,然后毁你清白坏你名声。”
苏离水眸泛冷,“谁?”
谢让道:“你那个堂姐。”
苏蕊。
倒是不意外。
苏离心下一沉,“你答应了?”
谢让点头,嗯了一声。
气得苏离一拳过去,手却被人握住了。
“满满,你怎么能动手?你看你这手生得白白嫩嫩的,万一打疼了怎么办?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招呼一声就行,我替你打!”
“闭嘴!”苏离美目喷火。
这个混蛋怎么能答应,简直是无耻至极!
“你说你,也不让我把话说完。如果我不答应,她肯定会再找其它人。与其让她找一个真正的登徒子,还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你说是不是?”
苏离神情稍缓,她两辈子都是稳重的人,不知为何一遇到这个人,她的情绪总能轻易被挑起来。
“算你识相。”
“你不生气了?”谢让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
苏离从他手里抽过银票,冷笑,“看来我的清白比我的命值钱。”
上回有人出两百两活埋她,这次又有人出四百两买她的清白名声。
“对于女子而言,清白比命贵。”谢让说。
“那是别人。对我而言,生命是最贵的。哪怕我没了清白,没了名声,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无论身处何等境地,我都想认真活下去。”
谢让看着她,凤眼幽深。
不管希望多么渺茫,他也依然没有放弃。
他和满满,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苏离捏着银票,眼神如冰。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还真是太仁慈了。既然如此,她不回一份大礼是不是不合适?
她将银票递给谢让,道:“找个人,按她的法子送她一份回礼。”
谢让不知想到什么,凤眼弯成月牙。这丫头说让他找个人,没有让他出手。他心里雀跃着,瞳仁中盈满欢喜。
“我一定给你办得干净漂亮。”
“你?”苏离大怒,这混蛋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我怎么了?”谢让心花怒放,面上还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苏离气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银票,“这事不劳谢公子费心,我另找人去办。”
“满满,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公子帮过我太多,我心中很是感激。”
真生气了。
谢让不敢再玩,赶紧说:“我认识的人多,随便找个人也能办成此事,你就不要再找别人了。”
苏离已经冷静,淡淡地道:“不必了。”
“满满!”谢让见她要关窗,心下一急拉住她的衣袖。
“放开!”苏离怒火又起,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不愧是天下最肮脏之地长大的人,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我并非谢公子认识的那些女人,谢公子若是再不放手…”
“我知道,你就拿银针扎死我。”谢让的语气不再是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反倒多了几分认真。正是他语气的这番变化,让苏离越发恼怒。这样的声音,和他在霍清音面前说话的语气更加相似。
苏离猛地一甩手,冷冷地看着他,“谢公子,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下一回,休怪我不客气!”
窗棂被人一只修长的手抵住,根本关不上。
谢让一个翻身,便从窗户处跃了进去。
苏离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被人堵在窗台上。她的双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完全无法动弹。
“谢让!你快放开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不是你的那些红颜知己!”
谢让刚才是情急,那种心底滋生的恐慌让他感觉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或许他就要失去仅有的一丝光亮。他的瞳仁中全是少女的身影,像是填满他过往岁月所有的荒芜。他不想放手,哪怕是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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