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郑皇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问他:“说罢,有什么急事?”
“回娘娘的话,陛下病重,请娘娘前去崇政殿。”小内侍声音有点儿颤,不过还是把话说得能让人听清楚。
“什么!”
郑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郑皇后捏紧了手中的佛珠,暗道不管是真是假,等她到了崇政殿就知道了,因此也不跟一个负责传话的小内侍多说,扔下一句“本宫知道了”,就摆了摆手让他下去,随即让宫女帮她更衣备辇,片刻之后,便乘着坐辇赶往崇政殿。
……
等她到达崇政殿,刚下了辇,便发现殿门口不止她一人,宁妃带着六皇子,惠妃带着三公主,也已经等在了外头。
见她下辇,宁妃与惠妃便带着孩子上前来同她见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郑皇后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宁妃,关切地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冒着风过来了?”
宁妃清丽的面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即便轻声道:“谢娘娘关心,是冯公公派人传了话,让臣妾与惠妃姐姐过来的。”
郑皇后听着就将视线转向了惠妃。
惠妃手中牵着三公主,闻言便点了头,“是宁妃妹妹说得这般。”
“既是如此,那等会儿你们便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除了她自己,就只叫了宁妃和惠妃二人,容妃以往那般得宠,竟然也没被叫过来,想来陛下或许是想瞧瞧这两个还没长成的儿女。
然而等到进到殿中,郑皇后就当即发现她想错了。
甚至大错特错。
领着她们进殿的是司礼监少监冯师亮,郑皇后下意识问了句:“刘公公呢?”
冯师亮揣着袖子,闻言便低着头,恭敬地道:“回皇后娘娘,师父他老人家正在殿内伺候陛下。”
郑皇后闻言没有多想。
刘用是伺候陛下时间最长的老人,情分非比寻常,在陛下病重的时候不离半步,在身边伺候倒也合理。
然而她带着宁妃和惠妃,以及他们所出的皇子公主们进殿之后,却发现殿中哪有刘用的身影。
非但如此,正在床边坐着的那个身形婀娜的人,不是容妃又是哪个!
她心中警惕,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景德帝,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尤其是殿门也在她们走进来之后,就被关上了。
这下不仅是郑皇后,就连宁妃和惠妃都察觉出了这里面的问题,不由得花容失色。
“你们把陛下怎么样了?”
郑皇后面色不变,目光沉沉地看向容妃以及她身边的冯师亮,冷声问道。
她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这样的大事,根本不是容妃一个后妃和冯师亮这样一个内侍做得出来的。
因而等她话音落下,看见从帷帐后抚掌走出来的燕王时,她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儿意外。
“不愧是母后,心智果然非同一般。”
燕王李烨口中说着赞叹的话,一双狭长的眸子中却没有半点儿相应的情绪,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同他以往阴晴不定的性子倒是十分相合。
思及外甥掌握在手中的西山大营,郑皇后心下稍定,顿了顿,她才再次开口,问的还是方才的问题:“你们把陛下怎么样了?”
“母后果然与父皇鹣鲽情深。”
李烨闻言便笑了起来,道:“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只是请父皇多睡一会儿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郑皇后冷笑,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燕王的打算了。
她没有再跟燕王说话,走到床边的杌子旁坐下, 视线落在景德帝安静的睡颜上。
这个她陪伴了大半辈子的人,在她的记忆当中,无论是心计还是手腕, 永远都是精明强悍的,仿佛没有任何事能把他打倒, 何曾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 被妃嫔算计,被亲儿子背叛。
难不成年老和久病,当真能摧残他至此,让他丢了以往那些年的谋算?
他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她不相信。
不是有个词儿,叫老谋深算吗?
她这样的动作, 让李烨误以为已经屈服了, 不由得笑了起来, 道:“母后是个聪明人,真是可惜, 那儿臣倒是不好按照先前的法子办事了。”
郑皇后一动不动,似是没听见。
然而宁妃和惠妃却在听了他这句话之后,不由得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眼神警惕地看向他。
李烨抚掌, 喟叹了一声, 状似无奈地道:“既然如此, 那就请母后留在这儿,待会儿等到诸位阁老过来之后,替父皇帮儿臣做个见证吧。”
郑皇后猛地抬起头。
见证?
什么见证?
一股屈辱感顿时从她心上涌起,她的孩子生死未卜,她的夫君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他竟然还妄想让自己替他做个见证,好让他能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燕王话音落下,殿内半晌无语。
郑皇后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她声音低哑:“你把太子和长孙怎么样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痛如绞,手掌重重按在心口上,李烨要的是这个位子,势必不可能放过太子,但她的乖孙却不一样,说不定还能在这场动荡中保住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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