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颇谈得来,阎夫人自然也听说过这对爷孙,互相见礼之后,阎夫人瞧着金凤这瘦弱的身板,脸上还带着伤,忙叫来小丫鬟,让她去拿消肿的药膏。
“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下这么重的手。”
周如玉便将自己所见所闻,还有对那母子俩的处置简单说了说,阎夫人听完就点着头道:“活该!夫人处理得极好。”
雷老爷子先前在来府城的路上,就听老谭将这件事说了,如今再听一遍,他只觉得内心苦楚,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几丝难过来,金凤瞧见了,悄悄松开牵着周如玉的手,跑到自家阿爷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
“金凤乖。”老爷子尽力地冲她笑了笑。
周如玉与阎夫人自然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稍作寒暄之后,周如玉便将自己的来意道明:“还望夫人将那位请出来一见。”
一说那位,阎夫人心中了然,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祖孙二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叫来葛妈妈,对她耳语几句,葛妈妈便应声去了。
片刻之后,当一头雾水的雷茂跟着葛妈妈过来,刚站在门口,与厅内那一老一小对视之时。
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登时呆立当场,眼眶微红,嘴唇抖动着。
而雷老爷子却也没有比他好上多少,在雷茂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他倏地站起身来,浑身颤栗。
这……是他的儿子?
他心中不断地在想,这间宅子,难不成是什么神仙住的地方?
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已经死了两年多的儿子……
老爷子想往前走几步,却又不敢动,生怕这场太过美好的幻境,怕自己一动,眼前的儿子就消失了。
而金凤,在盯着雷茂看了好久之后,求助般的视线投向周如玉,得到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
她这才擦了擦眼睛,用力朝着门口的人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喊了一声:“爹!”
雷茂这才醒过神儿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儿,摸了摸她的脑袋,笨拙地安慰着:“好金凤,不哭,不哭啊,爹在这儿呢……”
然而听到他的安慰,金凤哭得更大声了。
好像要把这几年受的委屈,一个劲儿地都哭出来。
也正是因为她的动作,雷老爷子才终于确认,眼前的儿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不会因为受到惊动就消失,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靠近他,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雷茂的胳膊和肩膀,随即便老泪纵横,哽咽着:“大郎……是你吗?”
“是我,是我!”雷茂也落下泪来,用力吸了吸鼻子,把两只胳膊都伸到老爷子面前,“您摸摸看,儿子没死!”
听到“没死”这两个字,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泪如雨下。
周如玉与阎夫人对视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也都红了眼眶。
至于更加感性一些的葛妈妈,已经在拿着帕子擦眼泪了。
……
一行人一直在阎府待到了晚饭后,一家三口怎么都舍不得立时离开家人,只不过雷茂还不方便露面,也需要在阎府继续养伤,周如玉也不好将雷老爷子与金凤祖孙俩留在这里,怕被别人看出来什么端倪,一家三口便只好暂且分开。
周如玉带着老爷子和金凤回了自家府上。
亲自带着他们二人安顿好之后,她才带着唐晴回到正房。
沈伯文此时已经下衙了,自个儿带着珏哥儿吃饭,至于霁哥儿,是用不着他的,自有谭婶子帮忙。
见自家娘子进屋,便下意识问道:“用过饭了吗?”
周如玉点了点头,道:“在阎夫人那儿用过了,你们吃罢,我去里间换身衣裳。”
等她从里间换好衣裳出来,沈伯文已经用完饭了,珏哥儿回书房温书,霁哥儿也被谭婶子领出去活动去了,屋内现在就他们夫妻二人。
周如玉见状,便坐在他身旁,将白天发生的事都娓娓道来。
沈伯文听着,面上神色便越来越冷,听罢之后,才缓缓地道了声:“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相公说的是。”
接下来才将她把雷家祖孙带到阎家宅子里,跟雷茂亲人重聚的事也说了。
沈伯文听到这儿,面色好看了许多,叹了口气,才道:“这是好事。”
说完这句,他便站起身来,对自家娘子道:“我得去一趟知府衙门。”
起先仙源村只有村长儿子这么一个回去了的青壮,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命大,现在想来,却很不对劲,村长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说不定就是同流合污的其中一员。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不定可以从村长嘴里挖出来些什么消息。
他虽然没把这些说出来,但周如玉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闻言便点了头。
将他送到门外,轻声道了句:“相公路上小心。”
沈伯文对她笑了笑,道了声“放心”,便带着唐阔离开。
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周如玉这才转身回去,却没有直接回正房,打算先去安排了雷老爷子与金凤所住的厢房瞧瞧,然而走到附近,还没有进去,就听见从屋内传出来动静,是自家阿珠叽叽喳喳的声音多一些,偶尔有几句金凤的说话声,还有老爷子和蔼的应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