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有点儿对褚阁老感同身受。
至于褚彦文嘛,心中的念头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消了,顿时有点儿蔫儿了,又展开折扇扇了几下,才开口问道:“延益接下来几日就没什么安排?”
沈伯文含蓄地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在下想着,知府大人今晚应当会为我们补上先前的接风宴。”
此话一出,褚彦文更觉无聊了,他对这些毫无意义的宴请,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但又不得不去应酬。
沈伯文见状便笑了笑,道:“褚兄也不必泄气,待到宴请结束,在下可以陪你去夜市一游,杭州府这边没有宵禁,晚上的坊市中应当是很热闹的。”
“当真?”
褚彦文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又问了一遍。
沈伯文颔了颔首,道:“自是真的。”
“那就好。”褚彦文又摇着扇子笑了,方才失了的鲜活气儿也回来了,朝沈伯文拱了拱手,笑道:“那回头就麻烦延益了。”
“褚兄不必客气。”
他们话刚说完,唐阔就端着早饭过来了,热气腾腾的一碗鲜肉馄饨,香气扑鼻,还有几样小菜,只是只有一碗。
沈伯文见状,便主动问道:“褚兄可用过早饭?”
“并未。”褚彦文摇头道。
见沈伯文大有把这碗馄饨让给自己的意思,忙摆了摆手,道:“延益自己用便是了,我不吃芫荽,也不吃辣的。”
沈伯文闻言便低头看了看汤中飘着的香菜和辣油,迟疑了片刻,才对唐阔道:“再去厨房给褚大人端一碗没放这两样的。”
唐阔忙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褚彦文原本也不觉得饿,只不过看着 沈伯文面前这碗馄饨,倒是真有点儿被刺激了胃口。
便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
他们这边正轻松,万松书院里,参加了这次乡试的学子们,此时却大多很紧张,今个儿不需要上课,他们在宿舍休息,但却又睡不着,索性捡了书来看。
只要能看入神了,便能暂时忽略即将要出榜的紧张情绪。
今个儿是二十八号,三十号就要放榜,也不过再等上一日。
只是蒋沛春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在宿舍的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扰得同一间房的仲煜也看不进去书了,在他又叹了口气之后,便放下书,温声开口道:“沛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蒋沛春这才发觉自己扰了人家读书,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磕磕绊绊地道:“仲兄……对不住,我……”
仲煜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被打扰了,闻言便摇着头道:“不必道歉,若是有什么烦心事,自可以同我说,不用自己受着。”
蒋沛春听到这话,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这件事儿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又不想同旁人说,此时听到自己平日里最敬佩的仲兄这般说了,顿时用力点了点头。
走过来坐到自己的床上,正好在仲煜对面。
才磕绊着开了口:“仲兄,我总觉着,我这次乡试,怕是榜上无名了。”
“怎么这样说?”
仲煜听着就皱了眉,看着蒋沛春的眼睛,极认真地道:“山长先前同我说过,沛春你的学识是足够的,若是不出意外,考中举人应当是没问题的。”
蒋沛春闻言就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说:“我……我这次尝试着换了种行文风格,怕是……”
这倒是仲煜没想过的,虽知同窗平日性子活泛,但却没想到也会尝试改换自己原本不擅长的文风。
他许久没说话,蒋沛春也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心里倒是好过了许多。
正想主动开口圆场,就听仲煜又道:“倒也不必先这般丧气,就算改了行文风格,你文章中的内容却不会因此变得浅薄,未必就会被黜落。”
这番话多多少少安慰了点儿蒋沛春,他正要点头谢过,仲煜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先前打听过此番乡试的主考官,就是那位沈大人。”
蒋沛春闻言便疑惑地问:“沈大人怎么了?”
“听说他是上一科的榜眼,南直隶的解元,但在曾经乡试的时候,也曾折戟三次。”
蒋沛春还是没听懂,不明所以地看着仲煜。
仲煜无奈地在心中笑了笑,才解释道:“我下面说的话,也没什么依据,只说来为你宽宽心,凭心猜测,你听过便罢。”
“仲兄请说。”
蒋沛春自然知道他是好意,不可能会拒绝。
……
不管考生们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心里又有多么的期盼,八月三十日还是一眨眼就到了。
贡院外贴榜的地方,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有的是考生亲自来的,有的是派来的下人,反正早就给挤了个水泄不通,张榜的官吏们还没来,这儿就已经热闹得像是早市了。
好不容易等到张榜的人被兵士们护卫着挤进来,将写着这次乡试中举的一百三十五名中举举人姓名的榜单贴在墙上。
经过片刻搜寻名字的过程,人群中随即就喧闹起来。
“我家老爷中了!”
“哎……哎!我中了!”
“我家女婿!看到了没,正榜三十六那个就是!”
这都是找到了名字的,还有的从正榜看到副榜,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没找到自己名字的,失魂落魄地被挤出了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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