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些长相出众的失踪者,会不会是被相似的犯罪团伙绑架去了海外,用以满足大洋彼岸某些边态的猎奇心理?
不过,在走访调查的时候,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不只一位目击证人表示,在失踪者失踪前的几天,他们看见失踪者曾和一个背着画板的人说话。”
“我也看到您在资料里标注了这条线索,可后来的调查为什么又没继续下去?”程北郭在此时插了句话。
事实上,这些细节他都知道,主时问及,自有其用意。
韩劲松对此却并未相疑。
在侦办案件的过程中,有些警察习惯以问询、对话的方式梳理思路,他以前也这样做过。
因此,听得程北郭的问话,他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还能为什么?线索不足,调查根本继续不下去。
首先是目击者的证词过于模糊。他们中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背画板的那个人的长相的,甚至就连高矮胖瘦也对不上。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团伙作案,共同实行了犯罪。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会背着画板?这种统一的行为意义何在?
我请教了几位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他们大多都认为,这种行为很可能涉及到某种宗教仪式。
但这个方向太笼统了,且帝都当时也没发现有地下教派活动的踪迹。
如果这真是某个鞋教,他们也总该有个窝点吧,可我怎么查都查不到这方面的消息。”
韩劲松似乎重又回到了彼时调查停滞、一筹莫展的境况中,说话时眉心紧紧蹙着,神情有些沉郁:
“因为缺乏有力的证据,我向上级提出的并案处理、以系列案重新侦办的请求,也没得到批准。
其实我心里也是很没底的。失踪者横跨中、轻、少三个年龄层,除了都有着出众的长相、且其中数人曾与背画板者交谈之外,没有更多的交叉点。而仅仅这些零散的线索,并无法支撑接下来的调查取证工作。”
他说着便摇了摇头,面上的郁色转作了深思,语声亦停了下来。
程北郭抬起头,目注他道:
“虽然前辈是这样说的,但从您提供的这十几位失踪者的资料来看,您其实并没有停止调查。这又是为什么?”
韩劲松两手支着下巴,定定地回望着他,好一会儿后,突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的直觉,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说胡话。
可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些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一些很可怕、很残忍的真相,它让我不寒而栗,甚至让我恐惧。”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仿佛对自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不可思议,数息之后,才又说道:
“小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身为警务工作者,居然对侦办的案子感到害怕,简直愧对那身警服,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感受,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自己。
那个未知的真相,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我越是觉得恐惧害怕,就越是想要把它给挖出来。”
说到这里,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声音里似乎都带出了几分苦涩:
“我知道这挺病态的。后来我也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这是职业病,需要定期进行心理评估。
那时候我已经调回了本局,我就利用业余时间陆续收集了一些资料,每次出差办案的时候,我也会在兄弟警署的帮助下,尽可能地调查走访。
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就是我那时候收集到的。我对这案子产生恐惧,也是在那个时候。”
第185章 何以为家
韩劲松说到这里停了停,转头在旁边的笔记簿里翻找了片刻,便从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来,沿桌面儿推到了程北郭的眼前:
“来,小程,你看这张照片,黑白的。这位失踪者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她是六十年多年前失踪的。”
他摇着头,不知是感慨还是疑惑:
“六十年的跨度啊,就算凶手当年只有十几岁,现在也是七十多的老人了。我真是想不出,他(她)是怎么在这六十多年里安然躲过咱们警方的视线的。
尤其是近些年,到处都是天眼,无论是交通肇事逃逸还是各类大小案件,嫌疑人几乎无所遁形,可是,这个凶手却偏偏一点踪迹都查不到,简直是……”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怅然无语。
追踪了近二十年,却始终查不到案件的关键线索,而受害者却在一个又一个地增加着,韩劲松此刻的疲惫与无力,尽皆表现在脸上。
只有在同行的面前,他才能够稍稍放松一些,显露出真实的情绪。
警察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有畏难与裹足不前的时候。
在老百姓的面前,每个警察都代表着警务工作者这个群体,他们必须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而这也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们是钢铁,而非血肉之躯。
程北郭未曾言声,只低头望向眼前的老照片。
这应该是一张抓拍照,画面的近景是一大丛盛开的玫瑰,稍远些的位置,则是一面花窗。
容貌娟美的年轻女子,穿着上世纪早期的那种立领丝质长裙,斜倚在窗台前,单手支颐,似在欣赏着满园繁花,又仿佛在望着画面外的某处,眸光有若水波一般地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