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个巨大的、布满闪亮鳞片的暗紫色脑袋从洞口缓缓探出,玻璃似的眼珠泛着绿光,盯住了挂在崖壁上瑟瑟发抖的少年。
“……”
聂昭无端有种感觉,这大蛇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烤鸭店里挂出来的一排鸭。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下口,可能是要掂量一番肥瘦。
“……好吧,他看上去挺喜欢吃的。”
她忍不住发出怨言:“黎公子,你既然心里有数,就不能早点说吗?”
“我……”
黎幽立刻折下一对飞机耳,委屈巴巴地眨着蓝眼睛,眼底秋波流转、水光潋滟,生生眨出了一种妖媚惑主的风情。
“因为,我一直给你讲故事,你身边的小仙官看上去不太高兴。阿昭,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
“?”
暮雪尘没想到枪口突然转向自己,浑身一震,眼里透出了比黎幽真实百倍的委屈,“我不是,我没——”
聂昭冷冷道:“你别理他。这种茶言茶语我见得多了,没那么容易上钩,他搁这欺负老实人呢。”
黎幽:“嘁。”
聂昭:“嘁你个头。”
第33章 少年游
“救命啊啊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啊!”
……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聂昭一手拽着杨熠的金链,一手挟着片刻前还在调侃“胖狐狸”的杨眉,好像人猿泰山一样荡过悬崖。
既要扮猪,又不能马上吃虎,不得不说颇有难度。
聂昭向来喜欢挑战自我,尽管一身灵力施展不开,情势堪称危急,却大有“蛇来疯”的架势。她单手抱着小姑娘,没事人一样上蹿下跳,左右腾挪,在崖间走位风骚地跑起酷来。
“蛇哥,差不多得了!你累不累啊!”
眼看大蛇白森森的毒牙近在咫尺,聂昭飞起一脚,硬生生踹断了一截碗口粗的枯木,又凌空翻了个身,足尖一勾一挑,将折断的半截枯木朝向大蛇头顶甩去。
趁大蛇分心的当口,她运足力气在岩壁上重重一蹬,连人带金链一道向后荡起,避开了“轰隆”一声撞裂山石的蛇头。
如此两三个起落间,她便将大蛇撇在身后,瞅准时机抡圆胳膊,将小姑娘高高抛了出去:
“师兄!”
起先她还担心暮雪尘听见“师兄”会发懵,后来发现完全就是多虑——这孩子做梦都盼着有人喊他,一听见“兄”字就像打了鸡血,反应比饿虎扑食还快,别提有多利索了。
两人配合默契,甚至用不着开口交流,一个敢扔,一个敢由着她扔,抛接球似的将人一个个往上传,不多时就捞了个七七八八。
杨眉受惊不小,三魂七魄都搅和成了一锅粥,脑子里却还绷着一道清明的弦,刚缓过神就冲着崖边喊道:
“喂,那个……那个谁!那个养胖狐狸的道友!下面危险,你快上来呀!”
趴在崖边观望的黎幽:“?”
你礼貌吗?
聂昭的喊声与山风一起传来:“我没事!你们都上去了吗?有没有谁丢了?”
少年们这才如梦方醒,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寻找与自己相熟的同伴。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
“包师兄呢?”
“包师兄不见了!难道,他还在悬崖下面……”
就在此时,又有一阵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响起,分明是自崖谷深处传来。
聂昭一眼扫过,清清楚楚看见包九金拽着一根树藤,壁虎一般紧贴着峭壁,正将手探入一个藏在岩洞中的鸟窝。
“……”
聂昭面色一沉,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让对方自生自灭。
可惜现场不止她一个人,哪怕是为了维持人设,她也得象征性地伸一把手:
“包道友——包道友——你快过来啊——”
包九金:“???”
你在十丈开外伸着手喊我“过来”,这是什么新型的召唤术吗?
看上去一点用都没有啊?
这包九金也是个人才,分明已经吓得肝胆俱裂,满头满脸大汗淋漓,两条腿抖得像要从胴体上飞出去,却死活不肯放开那鸟窝,甚至还破罐破摔地一伸手,从鸟窝里掏出了一颗蛋!
聂昭倒抽一口凉气:“包道友,你是打娘胎里没带蛋吗,这么饥渴?”
“你、你懂什么!”
包九金的嗓音和大腿一起直打摆子,唯独握蛋的手岿然不动,“只要有这颗蛋,我就能进入内门,成为货真价实的碧虚湖弟子!十年了!我在外门蹉跎十年了!再没有成果,就只能收拾铺盖回家……”
聂昭喉头一哽,又将方才倒抽的那口凉气重重吐了出来。
“不是,大哥,你自己琢磨琢磨。”
她耐心告罄,那一点表面客气飞快地见了底,只剩下阴阳怪气,“放下蛋,你最多就是回家;拿着蛋,你马上就会没命。怎么,你和家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宁死也不肯回去?”
包九金:“……”
扎心了,老铁。
就凭他这一瓶底的阅历,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无非是他当年不知天高地厚,以“天选之子”自居,在父老乡亲面前吹了个圆不回来的牛,如今牛皮破了,没脸回家而已。
赤裸裸的逻辑漏洞有如空门大敞,被聂昭一句话毫不客气地扎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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