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我们俩的发,恳切道:郁郁青青,长过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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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苑如今与往日不同,有人若想来,时时刻刻便可踏入。
如意安慰我道:帝陵那边,我已打点好,日子比宫内清苦些,倒也不坏。
我恭敬道:多谢殿使。
星河苑的吃穿用度比以往更好些,宫人伺候的也勤,我只是提不起兴致,除了铭瑜,哪儿都是懒懒的。
他今年已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裳鞋子以前都是母妃亲手做,如今少不得我亲自动手。
太后虽然亏待母妃,倒也不曾苛责铭瑜,皇后倒是个大度的人,我常懒得去请安,她也不曾有过怨言。
如意有时候会来坐会,星河苑都是他的人,怎么也拦不住,他也不怎么说话,只隔着帘子坐一会,喝一盏茶离开。
我会让嬷嬷把他喝过的茶杯都给扔了,坐过的地方都用水洗一遍。
脖子上的玉也早已取下来,放在桌上,等他来带走。
他也心知肚明,那玉摆在桌上,看也不看。又常给我带些新奇的玩意。
乌邪椮不再入宫,如意依着我以前的喜欢,宫外的话本子和零食常常带进来。
还有雪绒绒的兔子和雪貂,团团的围在我脚下。
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好的无人能及。
只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和迈不过去的槛。
去延义阁给铭瑜送东西,路过景福殿。福殿是如意昔日当差办事之处,鬼使神差的,我拐进他的厢房。
今上不爱去景福殿这块,因为挨着的延和殿里,是他与蕊淑妃昔日会面的地方。这一块便荒了下来。
只是怀念那些年,与他毫无芥蒂的日子,那时候阳光永远灿烂,没有他解决不了的烦恼,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他屋里却有窸窣的声音。
熟悉的女音薄嗔:珈儿登基之后,你可从未踏入坤宁殿。可是不记得哀家了。
那声音带着毒:\quot;小人残缺之体,孓然一人,何曾有什么妄想,只求着在宫里一辈子伺候娘娘,待娘娘腻了,将小人打发了,能偶尔想起小人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没良心的。
轻咛声隔着窗子飘荡而出。
我遽然发冷,已然不知身在何处,只睁大着眼等着窗棂,茫然听着里头的缠绵。小九儿摇头晃脑的跨槛来,看见我呆呆地杵在门口,吓得魂飞魄散,脸色青白的束手无策。
我平静的望了他一眼,无声无息的走开了。
我再也不愿回到星河苑,这皇宫本该是我家,此刻,却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四周有小内侍急急奔走,我坐在花架后的木桩上,对着爬满山藤的宫墙,脑子里空荡荡的。
如意找到我时,已经是天黑,他提着一盏小灯,在花架边望我许久,柔声道:\quot;天凉露重,公主出来吧。\quot;
我不愿出去。
他往里走两步,拂开花枝,一盏小小的灯探着我的脸。
没哭,脸上是被蚊虫咬的包。
他走近一步,我的心就跟着抖一下,身子就挪他远一分。
我再也不愿离他近一分。
第12章 第十二章
他站定了,不再上前来,我已贴着墙,再往前来,就该遁墙了。
我们两谁也不说话,事已至今,无话可说。
他蹲下身子,挖着地上湿润的泥土,摸索半天,掏出一块裹着泥巴的软玉,在灯下幽幽的泛着柔光。
是我白天刚埋在此处的那块如意扣,十指缝里都是泥垢。那天砸了,又被他悄悄放在枕边。
他盯着这块玉,眼里的神情似喜似悲,问:不要了。
我笃定的摇摇头:不要了。
太脏。
他翻来覆去的看着这块玉,我低头抠着手上的泥垢,都干了,泥粉摩挲着簌簌的往下掉。
如意的唇抖了又抖,绷着脸望我。
这样也是好的,正好不想回去,被人拦着,索性留下来看星星。
夜深了,蚊虫咬的更猖獗,脸上全是红红的肿包,他朝我伸出手:公主随小人回去吧。
我往旁扭开身子,躲过他的手,淡淡道:你手不干净,别碰着本宫新衣裳。
哀莫大于心死。
回到星河苑,我看着满屋子的宫人和陈设,心内癫狂起来。
我吩咐着宫人乒乒乓乓的砸着屋里的东西,都扔在外厅里,他送的琉璃球,买的小屏风,布置的水晶扇,要把这所有的痕迹一分分的抹掉。
淡然的坐在椅上喝茶,宫人面色惊惧的砸着东西,一边又看着我的脸色。
看着屋里四处狼藉粉身碎骨的凌乱,心里十分快意。
如意换了一身衣裳进来,扫了一眼一地的渣子,轻声喝道:你们都出去。
我一只描金水晶瓶砸向他:你也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屋子。
碎片砸在他脚边,他疾步朝我走来,柔声道:无忧,别闹了。
我一点也没闹,只想要个白茫茫的干净。
其实不是无迹可寻,是我真的太傻。十几年的天真幼稚,自己却从来都不自知。
我摇摇头,躲开他过来的步伐:你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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